之后的一个星期肖宇梁没再来过，倒是女生天天都会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教室，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花，总之就没有一天是空着手来的。 女生说减肥不是开玩笑的，她确实在减肥，所以不会喝奶茶不会吃膨化食品，每次拿来的那些东西反倒都是曾舜晞爱吃的，比如香芋奶茶，甚至还有榴莲，包括花，也是曾舜晞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女生说这都是肖宇梁送她的，她不爱吃，又不想浪费了，就会哄着曾舜晞让他吃，还把香槟玫瑰放在曾舜晞那一头，说是鲜花配美人，养眼。 女生总是偷偷拍下曾舜晞吃东西和看花的样子，然后再偷偷用微信把照片发出去，看到那边传来的回复，什么“好可爱像小仓鼠”，什么“人比花娇”，就捂着嘴直笑。 每次女生偷笑，前排的男生都会起哄说恋爱中的女人傻兮兮，曾舜晞知道女生一定是在跟肖宇梁聊微信，暗想才这么几天，没想到他们进展这么顺利。 三天后的下午放学后，曾舜晞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回家，而是留在教室里做作业，还有一个多月有一次数学摸底测验，他的数学一直很差，得好好复习。 曾舜晞偏科严重，英语总是140以上，数学总是70以下，语文成绩也总是被作文拉下分来，语文老师说他写作文喜欢咬文嚼字，偏偏又上下文不通，最重要的是不懂审题，写着写着就和原意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之前跟老爸放下了狠话，说这次数学一定要考上100，语文作文也不能因为审错题得零分，否则自愿在他每个月零花钱里扣除一个零，所以他现在必须比平常更努力。 曾舜晞艰难地做完了前面的小题，被第一道大题彻底难住了，咬着笔杆心里重复了一百遍“世界上怎么会有数学这种玩意儿”，最后还是下了笔，写了满满一篇草稿纸，最后得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答案。 曾舜晞半信半疑地说服了自己，然后心满意足地把过程照搬到试卷上去，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错了。” 曾舜晞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身后就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就着这个姿势握住他的手，在试卷上直接写下了解题过程，仅仅只用了六行就得到了答案，对比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解的仿佛根本不是同一道题。 “好厉害啊——”曾舜晞由衷赞叹，急忙转过头去，“你是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站在他身后的是肖宇梁。 曾舜晞的脸色一下就黑了，把自己的手从肖宇梁手里挣开，对这道题的答案也产生了怀疑，还故意挑衅：“这是你随便乱做的吧，我凭什么信你的。” 肖宇梁直接大喇喇地坐在旁边，拿出手机翻出上次数学测验成绩排名的电子文档，放大后凑到曾舜晞面前去，曾舜晞不以为意地瞄了一眼，紧接着惊掉了下巴。 只见上面写着——肖宇梁，数学150，年纪排名第一。 150？！那可是满分啊，世界上居然会有数学考满分的怪胎，要知道他连考个80都困难。 曾舜晞暗自吞了吞唾沫，肖宇梁收好手机，用手指点了点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从第一步开始就是错的，懂不懂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就你这水平能及格？” “要你管……”曾舜晞恼羞成怒，脸红到了耳根，嘴瘾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这么蠢，还挨着我女朋友坐，会间接也影响到她的智商，”肖宇梁把笔从曾舜晞手里抢过来，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天开始放学后都留下来，我教你数学，直到你能考上100。” “用不着你教我，你算什么……” “这道题我再给你算一遍，你给我好好看着，看完之后重新做一遍。” “肖宇梁你是不是有……” “看草稿纸！”肖宇梁突然拔高声音，把曾舜晞吓了一跳。 估计是真被吓愣了，曾舜晞下意识咽唾沫，和肖宇梁对视了三秒，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视线移到了草稿纸上。 肖宇梁教题的时候还挺严肃认真，有点老师的样子，讲得很详细，但曾舜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肖宇梁又做完了一遍，指着答题过程问：“现在懂了没有？” 曾舜晞根本不懂，但是不能丢面子，于是点了点头。 肖宇梁在草稿纸上出了一道类似的题，把笔扔过去让曾舜晞做，曾舜晞拿着笔愣了五分钟，然后在纸上写了个“解”字，又愣了五分钟，在解字后面加了个冒号，再然后，就没有再然后了。 “你在逗我？”肖宇梁不可思议地问，“我就在原题上改了个数字，你压根儿就没把那道题搞明白吧，问你你说懂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学过吗，你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语文是自学的吗，像你这么蠢态度还不端正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你凭什么骂人？”曾舜晞被伤了自尊，脸上挂不住，声音都有点抖。 “我这也能算骂？果然是只会出入高档会所的富二代啊，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就你这样干脆回去当你的小少爷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多好，还学什么，别人稍微说你一句就受不了了是吧，娘们儿唧唧的，女的都没你这样的。” 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曾舜晞是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所有人都是巴着他宠着他，只有肖宇梁这么骂他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曾舜晞水汪汪的大眼睛噙不住泪，大颗大颗地朝卷子上掉，平时明明很爱干净，此时也不管不顾地用袖子擦，摩得眼睛生疼，眼圈更红了。 “哭个屁，没出息样，”肖宇梁锤了下桌子，语气更凶，“我再给你算一遍，你要想证明自己不蠢就看着办。” 曾舜晞眼泪止不住，还是一直掉，眼前一片模糊，但还是极力瞪大了眼去看肖宇梁怎么算的，庆幸的是，他总算是看明白了。 没等肖宇梁发话，曾舜晞就自己拿笔把那道新出的题又自己算了一遍，虽然过程还是有点磕磕巴巴，但总算是算出来了。 曾舜晞盯着答案看了很久，小声问：“……对了吗？” “你觉得对没对？” “我不知道……” “自己算的答案对没对都不知道，那我就问你算这个有什么用，你分有那么多能送的吗，那高考的时候你也这样？”肖宇梁在答案后面画了个勾，走之前扔下一句，“明天继续。” 肖宇梁走了，曾舜晞半天没缓过神来，那个大大的勾像是画进了他的心里，明明刚刚才被肖宇梁说哭了，但是此时曾舜晞却突然破涕为笑，像个傻子。 第二天下午肖宇梁果然又来了，这次肖宇梁教他解数学题之后顺带又教了语文作文，肖宇梁还是骂他蠢，说他作文审题和内容牛头不对马嘴瞎几把乱写，这次曾舜晞没被肖宇梁说哭，倒是被说笑了，被肖宇梁发现后又骂了一通，最后还是被骂哭了。 有时候曾舜晞做一整套试卷，肖宇梁就坐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就睡过去，等曾舜晞做完后肖宇梁已经趴在桌子上，半张着嘴打起了鼾。 一开始曾舜晞会把肖宇梁喊醒，后来拍两下，最后曾舜晞就不喊了，歪着头看肖宇梁的睡颜，觉得校草不愧是校草，确实是帅的，就连脖子后面刻意留的狼尾也显得特别好看。 曾舜晞会跟肖宇梁一样趴着，就这么盯着肖宇梁，一直到司机打电话来问怎么还不出校门，抬头一看教室外面，天都快要黑了。 这样大概过去了一个月，每天放学留下来已经成了曾舜晞的习惯，这一个月真的是有作用的，从后来的摸底测验就能看得出来，作文至少审对题了，数学也奇迹般地考了110。 其实曾舜晞真的不是笨，只是没有解题思路，不会正确使用解题方法，这段时间被肖宇梁好好辅导，有这么大的进步是完全有可能的。 比预想的100分高出整整10分，曾舜晞第一个像告知这个喜讯的人不是老爸，而是肖宇梁，当他放学后举着110分的数学试卷去肖宇梁班上找人时，有人却告诉他肖宇梁一放学就跑得飞快，好像是跟女朋友去约会了。 曾舜晞猛然想起，对啊，肖宇梁是有女朋友的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好像逐渐让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第二天女生带着甜甜蜜蜜的笑来教室，被八卦问昨天是不是去约会了，一看就是有情况。 女生支支吾吾地样子莫名让曾舜晞心里咯噔了一下，趁着老师写板书的时候，女生在曾舜晞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航妹，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哦。” 曾舜晞点了点头，女生害羞地做了个双手大拇指相贴的动作，继续说：“昨天，我们接吻了。” 曾舜晞笑得僵硬，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挺好的……” “他想和我那个，航妹，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其实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也没什么不可以对吧？” 曾舜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手，揣进抽屉里捏了捏，声音也在抖：“那你愿意吗？” “我当然也喜欢他啊，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嘛，其实他把情侣宾馆都订好了，我就是在纠结要不要答应，他说他很珍惜我的，我要是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他真的很爱我吧，你说对吗航妹？” 曾舜晞什么话都憋不出来了，只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在草稿纸上写数学题，写完后猛地一看，立刻手忙脚乱地撕下来塞进抽屉里。 草稿纸上写的居然全是肖宇梁的名字，曾舜晞觉得自己病了，摸摸额头，不烫，手心却是冰凉的。 放学后曾舜晞从后门溜出学校，避开了大门口的司机，找了个还在准备营业的大排档，点了一箱啤酒，坐在路边小凳子上喝起来。 肖宇梁说他是只会出入高档会所的富二代，那他就体会一把市井小民的夜市大排档，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感觉不坏，但也不好。 曾舜晞还穿着学校制服，但是身份证上的年龄也确实已成年，老板也不好说什么，劝他几句少喝点无果，就干脆不管了。 一箱子啤酒一共十二瓶，曾舜晞只喝了三瓶就倒下来，趴在小矮桌上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什么，桌上的液体分不清是啤酒还是口水或者是眼泪，总之画面惨不忍睹。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扒拉自己，曾舜晞挥了挥手，抓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抓住了就不松手。 “嘶——！疼疼疼疼疼！”被抓住头发的女生一根根掰开曾舜晞的手指，把人从矮桌上扶正，捧着曾舜晞喝得一塌糊涂的脸问，“航妹，你是为了什么喝成这样的？” 曾舜晞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耳朵倒是没坏，听得听清楚的，于是艰难地扯开嘴角，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为了……爱情……” “谁跟谁的爱情？” “为了我跟……”曾舜晞做了个要吐的动作，硬生生憋回去，又傻笑着继续说，“没有爱情……什么都没有……” “现在我要问你很重要的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女生盯着曾舜晞半眯的双眼郑重地问，“你喜欢肖宇梁吗？” “我不知道……”曾舜晞下巴的一滴泪掉进领口，声音越来越小，“但是我想他……” 女生笑了，接着问：“那如果他要跟你上床，你愿意吗？” 曾舜晞一点也没犹豫，直接点头，“愿意……” “他要你当他老婆，你愿意吗？” “愿意……” “太便宜他了吧，曾舜晞，你可是咱们九班的班花欸。” “拜托，他可是校草欸……” 女生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睛里也有泪，亮晶晶的，揽着曾舜晞的肩膀拍了拍，贴在耳边说道：“傻小子，我带你去见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