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k/主要角色死亡/因为太ooc所以一直没发,慎看...
Summary:夏季暴雨如约而至,高度现代化的城市早已经习惯了在特定时期抵御风暴与雨水,而人类始终缺少预言的能力,无法提前得知自己的命运。已经走向死胡同的小明星肖宇梁却被舆论裹挟,见风使舵的世界抛弃了他。与此同时,一桩本不复杂的命案,却因为天气原因迟迟不能有线索上的进展。在对目前所有可以掌握的死者身份和证据进行确认后,警察赵毛和曹梅锁定了几位嫌疑人,并从一次次案件访问中试图拼凑死者的全貌,却不曾想拉扯出一件感情旧事。从他的视角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吗?
01
大约这世上所有事都会遵循六度分割理论的设定。
肖宇梁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是在大学的选修课堂上,等到付诸实践则是在当了爱豆以后。他总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才突然想起这个定律,觉得说得未必没有道理——尤其是当他得知约过的几位算不上女友的人都互相认识,并对他还算干净的情感过往进行攻击的时候,他突然对什么男欢女爱兴致缺缺。
事实上他有过很多次这样如同灵光一闪一样的、陌生又熟悉的生活经验,也自以为能够处理好人生中遇到的大部分问题,可事实上,在情感上有过错的确实是他,被攻击不过是迟早的事。就这样被人匿名爆料了两三次之后,肖宇梁便能从种种原因中总结出“爱情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结论,从而将注意力往别处转移,但往往遵循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规律,他总是重蹈覆辙,屡陷泥潭。
经纪人倒是很高兴,以为他终于能够认真对待工作。没想到祸福相依,肖宇梁的绯闻被人爆上热搜。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悄无声息地被撤下词条,而是有更多人逼着他在炮友关系中给个说法。仅一天时间,他的代言和资源就掉得所剩无几,留下来的那几家似乎表面上还算恭敬,但多少都有怨言,也不知为什么没有明说。
A市鲜见的暴雨天随着他的负面新闻而来,天气预报也说大概要有小半个月的蓝色预警。八月的炎热突然被临海台风所影响,由于没有山峦的遮蔽,那些要命风暴长驱直入,席卷了这个现代化城市。
肖宇梁有时候抬头看天,发现太阳不见了,也只好接受现实。接受现实总是不容易的,毕竟见过太阳的人,就总是想着阴雨天过去后会重新沐浴到温暖,他不例外,总想着不过是一场雨而已。正如他想着这些破新闻,不过是新闻而已,时效性一过,他就会连同这些消息一起,消失在许多人的偏爱和憎恶里,无声无息的那种。有时他想,他享受了太多光鲜的时刻了,似乎已经超过了这座躯壳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待遇。
那是他在花边新闻爆发后拍的第一个广告,拍摄地点本来在铜雀路,却因为一些弯弯绕绕的原因辗转到了郊外,车辆颠簸之下,他根本也不想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只好睡了一路。拍摄主题是木系的无火香薰,拍摄要求他在人工搭造的玻璃花房里穿梭,佯装发现了一处神作之地,很简单,也很中规中矩。就在他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打算在一旁休息时,两位非拍摄人士突然向拍摄现场打听他的名字,亮出自己的警官证,而后那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警官径直出现在他面前,沥水的发梢滴湿了覆满灰尘的大理石地板,俯身问他,“肖宇梁先生,请问你认识曾舜晞吗?”
肖宇梁的名字后缀很少跟“先生”这么正经的词汇。他的经纪人很识时务,在众人眼光打量之下把人迎进了化妆间,还拆了两瓶没有露出商标的矿泉水放在茶几上。俩人暗自交换眼神,不晓得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能被警察找上门却不是抓走的,想来不是犯罪。那到底是什么呢?酒驾?经纪人想不通。肖宇梁同样想不通,他绞在一起的手指已经说明一切。
“我是市刑侦大队的,我叫赵毛,你可以叫我赵警官。”
“我姓曹,叫曹梅。”
一番介绍握手之后,又回到了那个问题——“请问你认识曾舜晞吗?”
肖宇梁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他身边少有姓曾的人,因此搜寻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几乎是五秒他就脱口而出,“我没有印象。”说完之后,他低下头继续看手机,发现钢化膜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磕掉一块,显得手机顶端部分的屏幕有些像是被啃掉了一般,显示出不规则的形状来。
“你再好好想想呢?”曹梅说道。这位女警官长得很英气,只比肖宇梁低半个头,一双眼利剑一样盯着他,却又摊出一份柔和,似要让他多点时间缓冲缓冲。
肖宇梁这次花了比五秒略长一些的时间,仍然摇摇头。
化妆间里的四人突然都沉默了,只有肖宇梁身上浓郁的味道在飘动,在鼻息间留下一缕异常好闻的清香,衬得他仿佛天工造物,来自遥远茂密森林之间。经纪人似乎闻惯了这种味道,没有沉溺在嗅觉失灵的瞬间。他戳了戳肖宇梁的胳膊,要他好好回答。肖宇梁回了个眼神,表示自己真的想不起来。
“那......”曹梅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曾威航你认识吗?曾舜晞的原名叫曾威航。”
肖宇梁在两位警官的审视下,只好调动本就遥远的记忆,终于落脚在高中时代的摄影部——他想起了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记忆太过遥远,影响到了他组织语言的能力,他磕磕绊绊地说道,“曾威航的话,我有印象。应该是在高中的时候,他比我小一届......嗯......或许小两届,我不太能记得清了。不过我记得他当时很有钱,为摄影部增加了不少器材,大家借设备都是找他......我也找过几次。”
说实话,肖宇梁的高中时代离他实在太过遥远,遥远到似乎那是另一个人的青春,而他只是经过,却没有身临其境,被问起和某人之间的际遇,除了那几个关系好的,他能想起其余人的名字已经算不错,更别谈还要想起彼此之间交往的细节。
关于曾威航的事,他是听说大于实看,记忆零零碎碎的,连人长什么样儿都快忘了。当下能想起来的唯一印象,就是当时被奉在摄影部当宝贝的一台哈苏。从哈苏才能想起来,它的主人叫曾威航。似乎还能想起他好像会弹钢琴,可记忆又影影绰绰的。肖宇梁不确定,因此宁愿不说。
和所有人一样,他有时候也有拍摄需求,更别说那时候还是个舞蹈生了。大小活动需要肖宇梁跳舞热场的,好像都会看到曾威航,有时候是在舞台侧边拍照,有时候在人群中间盯着摄影机,似乎有时候还会帮忙调试灯光,告诉他站在哪里可以有最佳效果。他高考结束那天,就是找的曾威航来拍照,就是那次,他们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即使拍片之后再没有说过话——后来当了爱豆,经纪人要肖宇梁删掉微信里不常联系的人,给日后的人脉腾出一些空间,删除键按下之后,曾威航才算是彻底从他生活中消失,那之后的事,他就更不清楚了。
不过肖宇梁还是想起来不少。比如曾威航好像真的很爱摄影,经常一头扎在摄影部,总能见到他在下午活动时间猫在部门办公室写作业,用嘴唇咬着笔头,盯着数学作业发呆。想起这段记忆似乎这还要说回他自己——肖宇梁当时谈了个女朋友,把部门办公室当约会场地,有时候和女孩儿看个电影听听歌,权当情趣。可曾威航当时总是在办公室碍眼。久而久之,肖宇梁对他有些意见。这样的“意见”就像是一根存在感似有若无的软刺,有时候肖宇梁暗地里给曾威航使使绊子,看到他窘迫时不知为何心情大好。但他依稀记得,曾威航总是没有怨言的,很听话,交代的事也完成得不错,他因此也能把那点登不上台面的小仇放一放,偶尔发自真心地夸赞他。
还有些什么呢......据说曾威航家境真的很好,是那种电视里的会被司机接送的小孩。有一次他自行车坏了,只好把书包挂在肩头走出校门口。正好那时候天要下雨,雷声裹挟着冷空气擦着他的身体旋转。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却看到一旁的曾威航坐上一辆低调的奔驰,开过他之后又开回来,拉下车窗,似乎问了他句要不要上车。肖宇梁总是觉得曾威航说话声音很小,他凑近听也听不到。当时他上车了吗?好像没有,不仅如此,他当时似乎还说了几句仇富的浑话。等他细想,只记得起车窗里有一双皱眉的大眼睛。明明只是皱眉,却像是要哭。
一道闷雷。一双眼睛。再接着,就下雨了。
对了,大眼睛。曾威航眼睛很大,像个混血,但似乎是从广东还是香港来的——因为他会说粤语,而且还在进部门的时候唱了首粤语歌。肖宇梁粤语不好,学不会,听不懂,也懒得听,当时只顾着寻找好看的学妹,忘记了他在唱什么。还有什么来着......对了,运动会。曾威航和班上一位女同学似乎在谈恋爱,帮那位女生跑了男女混合5000米,但他记得更清楚的是,曾威航替跑五千米违反了赛制而被取消成绩,还被全校通报批评,只好狼狈地在运动员等候区喝水,同时被班主任敲托几句,也因此没有拍到肖宇梁女友所在的拉拉队,让他好一顿训。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孽力回馈,肖宇梁自己连最擅长的接力赛都没拿到前三。他把这个失误归咎于曾威航很久,直到毕业都对那个奖牌耿耿于怀。
这样说来,他和曾威航是过结大于交情。硬说认识,那是真认识,但肖宇梁不知道曾威航在哪个班,甚至记不清曾威航在哪一个年级,只记得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像一条不会拖尾的彗星来访他的世界,走时干干净净,叫人想不起什么特殊之处。非要深究,也没有什么从情感出发的赞许,充其量说一句性格不错、做事认真的场面话,随后也便无话可说了。他很聪明,不会在对警察的陈述里将自己偶尔阴暗一把的心理暴露出来,只好以旁观者角度讲述了几件关于曾威航的零碎的小事,甚至因为太零碎,有好些细节又被他反复提及,显得那些叙述更像是一种“事实”。
“就这些?”赵毛似乎有些不满,觉得肖宇梁说得太少。
肖宇梁点点头,坦然承认并追问,“就这些——不过,他怎么了吗?我们已经很多年不联系了,高中毕业后就没有见过面。你们问起他,我很意外。”他说完,眼神却还在飘动,似乎是没有从回忆中走出来似的,头微微仰着,皱起眉头来,谈不上愉悦。
赵毛和曹梅互看一眼。随后,女警官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们那时候没有涉及到金钱方面的纠葛吗?”
“没有啊。”肖宇梁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被问这样的问题,他虽然没有曾威航家里那么有钱,但不至于抢钱或被人抢,“他现在怎么,家里破产了?嗯......和我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和他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这种急于撇清关系的话语,在窗外大雨的遮蔽下并不高调,但此时在偌大的密闭化妆间里,却变得震耳欲聋起来。肖宇梁用大拇指轻擦自己的食指,画出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圆,看上去是自在的,却仍有些微不可察的焦虑。
化妆间里又恢复了沉默。不过这次导演差使摄影助理来叫人,敲门后打破这场寂静,说要补拍三场特写。经纪人如获大赦地就要拉着肖宇梁出门去,却被两位警官叫住,告知了他真正的来意。
“我这样说吧,肖宇梁先生。曾威航,他被人谋杀了。”
肖宇梁僵硬地转头,对上赵毛那双不愿多言的眼睛。他刚从记忆里拎出来一个还算鲜活的曾威航,一转身就被告知这人已经死去。所以,他记忆中的曾威航,会永远变成记忆的一份子;那些来不及深究的故事也没有办法再回溯,没有下落的疑问不会再得到解答,许多当时意气用事的行为也不会被原谅。死去就是死去了,连带着他存在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抹杀——直到肖宇梁也再想不起那双要哭的眼。
是这样吗?死去是这样吗?肖宇梁是清楚的。作为一个已经经受过至亲离世的儿子的身份来说,他不能更清楚。当他站在户籍室,看着母亲存在的所有证据都被销毁,只留下一张黑白照片,他连呜咽都发不出声,只觉得自己的骨骼都在缓慢地苍老,意识停留在生与死之间,没有停靠的余地。
但他不能伤春悲秋,也无法伤春悲秋。本质上说来,眼前这件事和他无关,他不是曾威航的好友、亲人,因此他无需搅入这趟混水。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用一个并不算得上是笑的表情回复道——“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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