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k/主要角色死亡/因为太ooc所以一直没发,慎看...
Summary:夏季暴雨如约而至,高度现代化的城市早已经习惯了在特定时期抵御风暴与雨水,而人类始终缺少预言的能力,无法提前得知自己的命运。已经走向死胡同的小明星肖宇梁却被舆论裹挟,见风使舵的世界抛弃了他。与此同时,一桩本不复杂的命案,却因为天气原因迟迟不能有线索上的进展。在对目前所有可以掌握的死者身份和证据进行确认后,警察赵毛和曹梅锁定了几位嫌疑人,并从一次次案件访问中试图拼凑死者的全貌,却不曾想拉扯出一件感情旧事。从他的视角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吗?
04
雨还是没停,淅淅沥沥的,一到晚上就变着法儿砸玻璃。罗沛祺的房子买在了西四环,出门走几步就是五棵松,也正因为如此,他这房子并不大,好几个房间还盖着防尘布。对于罗沛祺本人来说,他的根在西安,别墅小楼什么的,都是A市挣西安花,房子只要能容身就好了,但对于肖宇梁来说却不是这样。
肖宇梁有些认床,一旦睡不好,难免做噩梦,再加上罗沛祺家楼上有人装修,叮叮当当的,和外面的雨声又唱又和,吵得他在梦里无目的地四处逃窜,等醒来之后,梦了什么已经全然忘记,只留下鬓角一层薄汗。咽了咽口水后,他悲催地发现,自己发烧了。
罗沛祺接到了肖宇梁经纪人的电话,被烦得受不了,把电话给了肖宇梁。
“你什么意思啊,肖宇梁?跟我玩儿失踪?”经纪人的咆哮里带着点迫切的恨意。
肖宇梁惜字如金地解释,自己发烧了,现在说不了话。话音刚落,罗沛祺就跟着说什么有些公司也不让艺人在公关期间休息,发个烧还问来问去,反正他这儿俩男的,绝对不是在乱搞男女关系。当然,也不是在乱搞男男关系。说完,还让病怏怏的肖宇梁比了个手都伸不直的剪刀手,拍了张照片给人发过去。
经纪人那边骂累了,沉默良久,只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必须要在三天后的公司会议上看到他。上级终于要讨论如何处置他这个罪臣,所以不管是不是发烧,烧没烧上四十度,还健不健在,都得在三天后十点钟的会议上出现,然后聆听一群人的审判。
肖宇梁觉得没趣,挂了电话,对这一大段威胁置若罔闻,翻个身又睡了。他这次能够记得梦的内容了,是关于他和曾威航的青春——他梦到他们一起坐旋转木马,梦到曾威航那双漂亮眼睛盯着他流泪,梦到河边有人击打曾威航的太阳穴,梦到自己的腿折在岸边而无法施救。他的梦是最复杂而混乱的蒙太奇手法的总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
他在梦中感到真实的疼痛,等到要脱离梦境时更是无法控制地大哭起来。随后他听到罗沛祺的声音,问他还好吗。他睁开眼,奋力让被眼泪沾湿的睫毛分离开来,随后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意识到,自己因为发烧而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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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呢?”肖宇梁嗓音低沉,先喝了两杯水,随后急切地寻找自己的手机。他迫切地想让这件事了结,不然又要陷入一种被他人的死亡所波及的痛苦轮回之中,让他尤其感到焦虑的地方在于,他似乎对于曾威航感到一丝难言的愧疚,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罗沛祺告诉他,他联系了驻唱小哥后,对方决定这会儿就来医院,估计十几分钟之后就到了。一方面是想见见真正的肖宇梁,另一方面,算是一个对曾威航事件的交代。肖宇梁看着罗沛祺,知道他帮了自己太多,只好咧开嘴角的皮肉笑了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烧吗?”肖宇梁没头没尾地问了罗沛祺一句,双目涣散地盯着发黄的天花板,嘴唇苍白,面无血色。没等罗沛祺说话,他又开始自问自答,“我本来应该上他的车。上了他的车,我就能避开那场雨。”
“......别自责......他死又不是你的错。”罗沛祺先是有些疑惑,随后别扭地错开脸,第一次觉得肖宇梁真的陷入了肉眼可见的悲伤里,他每天出门的时间远远大于在家中休息的时间,不知在肖宇梁沉睡的几个小时里,他又经受了什么样的遭遇,“酒吧群里有人发了这个消息,因为剧组里经常有人来......还有好几个兄弟被警察询问了。”
“问了什么?”
“就是一些例行询问,没什么事儿,他们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别嫌我矫情啊......我觉得我现在和这世界隔了一层雾,我的眼睛明明视力良好,却总觉得看事情跟戴了个毛玻璃眼镜儿一样。”肖宇梁把另一只没有被针头扎过的手覆在眼睛上,揉了揉太阳穴。
罗沛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法给出一个出于朋友之间的安慰的笑容。
“其实昨天从别墅区出来后,我想明白了一些事。他死后,我的负面新闻就压不住了,代言资源全掉光,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还是有脑子的,这些事一定不是巧合,一定是张雪迎拜托他这么做的,我居然一直不知道......”
病房门突然开了,闪进来一个穿着棕色外套的青年的人影,没有化妆的脸倒是和肖宇梁少了很多相像之处。他一眼看到了坐着的罗沛祺,十分拘谨地叫了声“哥”,随后挠着头看着病床上的肖宇梁,微微躬身说道,“肖老师好。”
肖宇梁坐起身,薄薄的上身倚着两块枕头,要青年坐。随后听罗沛祺问了问近况后,他开口道,“我想知道......曾威航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人?他让你唱歌,唱些什么歌?他有没有说起过张雪迎,有没有......有没有说起我?”
青年坐在罗沛祺身边,背挺得笔直,露出修长的两只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罗沛祺,试探着说出了一段话,“额,我觉得的话......曾先生很好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总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小舞台下面最中间的位置听歌,不知道肖老师记不记得有张橘色的小沙发,他总是坐在那里,点一杯鸡尾酒,是......”
罗沛祺毫不犹豫地补充道,说完又不自在地瞥了瞥肖宇梁的反应,“长岛冰茶。”
“嗯......有时候小舞台下面只有他一个听众,但他只要来看,一定会留下一些小费,总之,人很好。还有,虽然他没有说起过您,但是我觉得曾先生好像是肖老师的粉丝。”青年说完,又看了一眼罗沛祺,只见本来倚在白色柜子旁的老板突然站直了身子。
肖宇梁皱着眉,问了一句,“怎么说?”
“就......大家不是都说我们很像吗?不不不,是我比较像你。”青年说着,表情有些难言,“所以我想,可能曾先生可能是你的粉丝?”说完,青年看了一眼皱眉的罗沛祺,低下头,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青年这句话说完之后,房间里寂静了很久,一位护士进门来看了看肖宇梁的状况后,帮他换了吊瓶。等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位时,肖宇梁才开始发问,“听你老板说你要出国,是不是很缺钱?他有没有资助你?”
“没有。”青年急忙摆手,表情有些尴尬,“老板说了,不能收客人大额小费......而且我总觉得要是收了钱,就很像被包养......我不想这样。”
罗沛祺也跟着想了想,帮衬着说了两句,“确实,小曾老板倒是没有过资助行为。我那儿都有监控,看得清楚,他充其量算个听歌的粉丝,进门买张票钱。不过我们店出了名的店大欺客,票价贵了点儿,加上还有月工资,才让这小子能过得下去。”
“歌......他都让你唱过什么?写下来。”肖宇梁说着,指了指床头柜上被护士遗留下来的笔。他说话很轻,却让面前两个人感到极大的压迫,仿佛一头染病的狼,哪有那么绝对的脆弱。
青年接过笔,出门在护士站要了张打印纸,坐在罗沛祺身边写起歌名来,写了十几分钟,才写了三十多首,其中还有一些是查手机的。青年一拍大腿,想起什么似的。说,“曾老板有一次给我发过一个歌单,那个歌单应该有原用户的ID,如果知道他的用户名,就能找到他的账号——直接找他自己的歌单就好了。”
这次三分钟不到,青年就把曾威航的账号信息发给了肖宇梁。肖宇梁随手点了个关注,随后退出那个APP,喝了口水,心静了下来似的,咽唾沫顺畅不少,连握着杯子的手也没有那么抖了。
“肖老师,我能出国,其实最感谢的还是曾先生。如果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举行葬礼,一定要告诉我。我参加完葬礼再走。”青年诚恳地说,一张钝感极强的脸因为这句话而显示出最不同于肖宇梁的特征来。
肖宇梁愣了愣,听完这句话后,等人离去后还没回神。
晚上罗沛祺要陪床,被肖宇梁赶走了,说一个人呆着清净。
夏末的夜晚微微冷,肖宇梁躺在病床上打开手机,一首一首搜着曾威航听过的歌,加入了自己新建的隐私歌单后,发现和自己歌单的重合度出奇得高,随后逛了逛对方的动态,只有些零散的歌曲分享记录,甚至没有一条抒发感受的动态。他翻看着曾威航的主页,想着如果赵毛能有这些账号的信息就好了,这样就能看看曾威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想来想去,他一不是警察,没有还原受害者人生的义务,二不是曾威航的亲人,没必要通过社交动态来缅怀他。而就在这个依旧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居然像脑子有病一样抓着个歌单不放。恐怕这趟发烧是真的把他脑子也烧糊涂了。
盯着天花板盯了几十分钟之后,他翻了翻微信,找到当时是铁瓷的高中同学何伟,没头没尾地问了几句——“兄弟在吗?你记得曾威航进社团时候,唱了首什么歌吗?”
没一会儿,何伟的微信状态转为“正在输入中”,“问这个干什么?我都睡了,硬是被震动吵醒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我想想。”何伟的头像是一只黄色小鸭,皱眉聒噪地大叫,终于吐出一段文字,“......我也记不清了,这么久的事儿,谁能记得住啊?”
肖宇梁盯着对话框,感受到深深的挫败,于是只好自己进行回想。他记得大家围坐在部门活动中心的社团办公室举行新生欢迎会,因为停电而只好开了两台手电,他甚至记得灯棍一闪一闪后偃旗息鼓,记得办公室的不锈钢门因为陆续有人进出发出聒噪的吱呀声,记得他将一盆死掉的无名绿植扔进垃圾桶,甚至记得他们社团的报名成员加起来一共有四十二个人。他的记性这么好,为什么会忘记曾威航和那首歌?
“何伟,我当时在做什么?”
“不清楚。好像一直在和学妹说话。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没事,突然想到了。回去请你吃饭。”
肖宇梁退出微信,给赵毛发了个短信,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问能不能查一下曾威航的社交账号信息。赵毛似乎在加班,几分钟后回给他,说曾威航兄姐刚落地A市,现在他俩是曾威航唯一能到场的亲人,如果他们觉得可以就行。
听到赵毛的回答,他终于如获大赦,让失眠放过了自己,听着曾威航的歌单,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十点钟。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权当是在感恩曾威航那善如基督的心,以及在这种深刻认识到了对方心境的情况下生出的一种心安理得,或许其中还掺杂着几分马上要走出泥淖的松一口气的错觉。他确实不太想沉浸在这种无端的自责中,况且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叫醒他的是急匆匆而来的罗沛祺,说赵毛似乎抓到了曾威航死亡案的嫌疑人,“说是那个报警人李福园,这几天突然开始大发横财,用起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于是曹梅就往下查了查,就发现了蹊跷。”
肖宇梁测了个体温,已经降到三十七度左右,于是火速离开医院,拉着罗沛祺去警局见嫌疑人。接待他们的就是推进案件的主力警官曹梅,对方似乎没想到肖宇梁会来,表情有些惊讶,随后简单解释了嫌疑人抓捕的经过。
“我们排查完曾威航身边所有人的不知名财产的入账后,重点排查了李福园,发现了他当日有五分钟的替班情况,就是在这五分钟里,凶手的那辆车开了进来。”
肖宇梁问,语气有些不善,“你们之前没有从监控中看到他们换班吗?”
“第一,监控全覆盖不代表着监控无死角覆盖,他们门卫的摄像头是对着车的,不是对着人的,我们刚开始看了大概事发七天内所有的监控录像,包括在凶案发生后,害怕凶手返回案发现场,还继续排查了约一周的监控,都没有发现可疑迹象。”曹梅说,“第二,他们之所以换班,是因为当时正在值班的李琼赶着去食堂打午饭,那天有他喜欢吃的糖醋鱼。而李福园的帮忙也算人之常情,两人有不说的充分个人原因,因此被我们忽略了。
“第三,李福园的新手机并不是把曾威航的手机刷机之后进行翻新使用的,而是直接在电子回收厂进行了买卖。案件被查处后,他觉得手机可能会通过定位被查出来,于是亲自去电子回收厂进行了询问,这一不寻常行为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才能抓到他的嫌疑......排除到现在,已经很谨慎了。”
罗沛祺抱歉地看着要发火的曹梅,解释道,“他脑子烧坏了,说话不过脑子,见谅。”
曹梅小声哼了一声,感情复杂地看了肖宇梁一眼,利落地离去了。
赵毛在审讯室闹的动静很大,外面围着几个闲下来的新人,竖起耳朵听里面在怎样大闹天宫。肖宇梁在茶水间里坐好,手机通知被微博评论量占满,他有些烦躁,索性又卸载了一个软件。
大约又过了四十分钟,曹梅似乎心情好了些,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刺眼的神色打量他,“你是明星,不用上班......赶通告的吗?你现在坐在这里,像是曾威航最亲的人。”
肖宇梁瞥她一眼,没心思计较对方的眼神。反而是罗沛祺非常上道地拉着曹梅去到一旁,嘴里不停说着自己酒吧寻衅滋事的案子,终于把人支走。肖宇梁看着那扇审讯室的门,又盯了十几分钟,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时间,又看一眼审讯室,不久后,门开了。
赵毛的领带散在一旁,面色写满了怒气,出门时将门拍得震天响。他看到肖宇梁,气焰像是被火消下去,他走过来问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凶手是不是他?”肖宇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镇定,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仰头,余光又盯着那扇门。
赵毛回答他,“不是。”
“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有。曾威航做制片的时候,给一个古装剧组推荐过一个大学生舞团,里面有李福园的侄子。”赵毛顶了顶腮,随后皱着眉,打量着看起来压着怒气的肖宇梁,“他说,他看到他侄子亲了曾威航的脸,上了曾威航的车,然后一起进了酒店。”
“所以呢?”
“他本来想要杀死这种基因。这种父辈携带的,会喜欢上男人的基因,杀掉他的侄子,然后杀掉曾威航。他说他想要把他侄子的尸体冷冻后分尸,扔到垃圾填埋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赵毛不去看他,只是面向远处看着他的曹梅和罗沛祺,他咬咬牙,继续说,“他的侄子并不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只是想要诓点儿钱花......杀了人之后,要李福园掩护而已。说他有罪,是有的,但不是凶手......他说他也不知道侄子的去向。”
肖宇梁终于站起来,却又像是要落下去,他朝着赵毛说了句谢谢,随后麻木地站起身,脚步停顿了半分钟之后,迈着还算稳健的脚步向着审讯室的门跑过去,猛地用肉身撞开一墙禁制,一个漂亮的单手翻桌后,他狠狠掐着李福园的脖子,仿佛已经被偌大的仇恨所支配,一边掐人脖子一边大喊着,对着李福园那张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骂道:“我去你妈的!你就是杀人犯!包庇杀人是吗!我操你妈的!我操!你给我死!你不是爱给人打掩护吗!我他妈杀了你!”
赵毛赶过来拉开他,曹梅和罗沛祺也从远处冲过来,几人强力拉着暴走的肖宇梁,整个审讯室喧闹而混乱,似乎没人能想到这个小明星居然这样暴怒。良久之后,几人看他像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凳子脚下,胸腔上下呼吸,然后他们听见肖宇梁说——
“你们肯定觉得我他妈像个疯子,觉得我是在假好心。哈哈哈哈哈,对,我早已经是一个烂人了。”他呜呜地哭着,右臂抬起挡住流泪的双眼,“可是......刚刚有几秒,我真想杀人,用这个傻逼杀死曾威航的方式......不,要比这个还要疼一万倍......我真想杀人......你们不把人当人的!我他妈都愧疚死了,你不把人当人的!”
罗沛祺俯视着他,身上的黑色皮衣穿得如同一位年轻死神,他伸出手,想要将肖宇梁拉起,对方却只是瞥了他一眼,或只是瞥了他的手一眼,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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