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月亮》
月亮的龙骨
划开紫云
而箭筒里
溢满了露珠
啊,就像爱情
弓箭手
盲目。
——死于黎明:洛尔迦诗选・清晨
如果他们演盗八,导演:张海琪。
非典型性现背,平行时空,时间线混乱,勿深究,OOC属于我。
琪导压根不懂怎么拍戏,如果有BUG,那也只是为了剧情和感情线服务。
01.
曾舜晞将醒未醒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烟味,对气味极为敏感的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咕哝抱怨一句“肖宇梁别在房间里抽烟”。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和肖宇梁早已分手,肖宇梁怎么会在他房间里抽烟,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曾舜晞吸了吸鼻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翻了个身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结果这一个翻身,他直接撞上了一个有着无比熟悉气味的胸膛。
“肖宇梁?你怎么在这里!”曾舜晞瞬间惊坐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睡在他身侧,因为被他吵醒表情不怎么愉快的肖宇梁。
“怎么了?”肖宇梁费劲地睁开眼,花了好几秒才成功重启大脑,看了好几眼明显衣衫不太整齐的曾舜晞,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劲,“阿晞,我们怎么……额……我们什么时候……”
肖宇梁脑子里蹦出很多句话,比如“我们怎么又约上了”、“我们什么时候开的房”,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怪怪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又和曾舜晞搞上了的记忆,更何况他清楚地记得他昨晚人还在北京,而曾舜晞在横店拍戏,怎么可能突然跑到一张床上来?
肖宇梁收住了话茬,偏偏曾舜晞还在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曾舜晞突然发问:“你为什么突然来横店了?”
“我没有啊。”肖宇梁满头问号,“不是你来北京找我吗?”
曾舜晞一脸无语:“我要是去北京找你,还用得着开房吗?”
“不是,阿晞。”肖宇梁忽然抓住了重点,“我们什么时候开的房?”
好问题,这下曾舜晞彻底被问住了,两个人又相顾无言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时床头柜上曾舜晞手机的闹铃响了起来,才算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
曾舜晞转身摸到手机随手把闹铃关了,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总感觉手机握在手里的尺寸变小了一截,他定睛看清锁屏上的日期是8月17日,而且壁纸显然并不是他最近刚设定的那张月球,心里愈发觉得奇怪。
“肖宇梁,今天几号?”曾舜晞一边解锁屏幕打开日历确认,一边头也不回地问肖宇梁。
“8月4号啊,阿晞你睡傻了?”
曾舜晞看到日历里的“2019年”,心头顿时猛地一跳,转过身去扒拉了几下肖宇梁的胳膊:“你快看看你手机里的日期。”
肖宇梁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听话拿过手机确认了一眼,当他看到日历里明明白白写着“2019年8月17日”时,立刻瞪大双眼看向曾舜晞,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阿晞,我们是不是……穿越了?”
02.
肖宇梁拿过桌子上摊开的台本,两人头挨着头坐在床沿一页一页地翻,前面都还算是他们熟悉到几乎快要刻进DNA里的台词,但翻到后面时,他们却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终极笔记》拍摄安排里的情节。
“不应该啊,照理说《终极笔记》在2019年8月17号就已经杀青了,为什么还会有后面吴邪去救小哥和胖子的剧情?”
曾舜晞半是自言自语,半是疑问地嘟囔着。但肖宇梁看得认真并没有回话,他加快了翻阅的速度,当看到二道白河那场戏时他忽然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曾舜晞。
“曾舜晞。”
曾舜晞听见他喊自己,也顺势微微抬头向他看去,因为刚才两人低着头看台本看得太认真,此刻两人微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距离近到只要再近一分就能吻上对方唇角的地步。
曾舜晞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多亲密,有些不自在地微红了脸,眼神微晃了一下,轻咳一声,刚想转过头去拉开些距离,就听见肖宇梁语气认真地问他。
“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平行时空?”曾舜晞皱皱眉,手撑在床沿,稍稍往后仰了仰,“你是不是小说动漫看多了?说不定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肖宇梁盯着曾舜晞微侧过去的脸看了几秒,忽然拉起他的手举到自己的胸口,曾舜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像摸到了烫手山芋似的想把他的手甩开,但是肖宇梁紧紧捏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隔着薄薄的黑色工字背心,曾舜晞清晰地感觉到了肖宇梁的心跳由沉稳缓缓加速,曾舜晞甚至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慢慢与他同频共振。
“有这么真实的梦吗?”
曾舜晞呆愣愣地看着认真发问的肖宇梁,耳后根的红晕由浅变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让他无所适从,只能猛地抽开了自己的手,转过头去闷着嗓子低声回了句:“谁知道。”
肖宇梁忽然笑了笑:“就算是做梦,能在梦里弥补一下遗憾不也挺好的,有些人想梦还梦不到呢。”
曾舜晞刚想问“什么遗憾?难不成是你跟我出戏之后就分手的遗憾?”,但又觉得这么问了,显得他还没从这段似炮友似情人的混乱关系中走出来似的,干脆噤了声把疑问压进嗓子眼里。
两人还没从这场离奇遭遇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被随意扔在床上的两部手机就同时接连震了好几下,曾舜晞拿过自己的手机一看,原来是有人在剧组群里艾特了好几次他和肖宇梁,问他俩今天怎么双双迟到。
肖宇梁凑过来看见了微信聊天界面的只言片语,两人默默无言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读懂了对方此刻的心情。
这还能怎么办?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呗。
03.
曾舜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已经穿上了吴邪的戏服,戴上眼镜站在吴山居门口,看着肖宇梁穿着黑色的兜帽卫衣,敛起了表情神色淡然地站在铺子的角落里,一边摆出翻阅拓本的姿势,一边听导演讲戏。
曾舜晞愈发恍惚起来,他清楚记得在另一个时空,或者说他醒来之前所处的世界,也曾在片场见到过类似的场景,同样的黑色兜帽衫,同样颀长瘦削的身影,同样淡漠出世的神情。
他甚至开始分不清这些场景的虚实真假,只有肖宇梁曾经口误的那句台词,还无比真切的萦绕在他耳边。
“去有我和你的地方。”
曾舜晞忽而露出一个苦笑,哪怕是时空倒转时间错乱之后,他始终逃脱不了肖宇梁这句将他牢牢网住的诅咒。
他好像不管朝哪个方向迈步,选择哪一条人生岔路,都会在一切应该的不应该的地方和肖宇梁再次相遇。
哪怕只是一场荒诞又异常真实且漫长的梦境。
或许是曾舜晞现在的心境一如书里再次见到张起灵的吴邪,有些懵然又有些意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他有些讷讷地喊出的那句“小哥”深得导演心意,连连夸他的情绪拿捏得到位。
这场戏很短,但下了戏之后曾舜晞仍旧未从肖宇梁那个悠长又淡然的眼神中走出来,肖宇梁一脸平静地吐出的那句话,仿佛也在给他们这场荒谬到让人捉摸不定、却又让人不忍清醒的梦境,画上一个句号、一个一眼便能望到头的结局。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我的时间到了。”
秒针不停歇地咔嗒咔嗒走过,哪怕握得再紧也无法让沙漏流逝得缓一些再缓一些。那些挽留不住的人就像天空飘散的云,拂过耳畔的风,在烈阳下逐渐化去的雪,永远无法打捞起的水中月。
曾舜晞忽然就理解了吴邪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停下张起灵的脚步。
“怎么了?阿晞。”肖宇梁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拽了拽,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对上曾舜晞的眼睛。
“陪我对一下楼外楼那段的台词。”
肖宇梁很受用曾舜晞撒娇似的小动作,特别是配上曾舜晞那双透亮的下垂眼,让他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突然很想亲吻曾舜晞眼底那颗浅淡的小痣,但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只得作罢。
“好。”温柔得像是一声轻缓的叹息。
04.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这一切都完结了。”
“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肖宇梁绷直了唇线,语气平缓地念着台词,其实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张起灵,但或许是他的眼神借由张起灵的灵魂嫁接,透着一股遥远又苍凉的宿命感,不管是在正经演戏的时候,还是在他们私下对戏的时候,曾舜晞都能轻而易举被肖宇梁带进戏里。
曾舜晞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那些看似久远却让他记忆犹新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影影幢幢交错在一起,最终汇聚成近在眼前的肖宇梁的脸。
曾舜晞很难再厘清他究竟为肖宇梁戏里戏外的哪一个神情心动过,或许是每一次的心脏搏动加总在一起,堆积成了让他难以言说、无法形容甚至要将他彻底压垮的情感负荷。
见曾舜晞愣在那里没有接词,肖宇梁在他面前摆了摆手:“怎么了?忘词了?”
曾舜晞眨了眨眼,强行把自己早已不知道飘到哪的思绪拉扯回来,认真和他对词。
“诶你俩躲角落里亲亲我我干嘛呢?快过来吃盒饭了。”场务老师学着原著里王胖子调侃瓶邪的语气冲他俩喊了一声,两人才一起缓缓挪动步子去领盒饭。
看着剧组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曾舜晞还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明天醒来就会回到横店的另一个人员构成完全不同的剧组,每天早上七点上工,在烈日下暴晒又下水拍戏。
而肖宇梁和他隔着千里万里,或许有了新欢,又或许还惦记着某个旧爱。
就算现代社会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特别远的距离,就算肖宇梁不是在吴邪眼里连打字都不会的张起灵,可是隔着只要按下发送键就能轻易联络对方的屏幕,曾舜晞却始终连一条试探的信息都不敢发出。
这就是曾舜晞醒来之后要面对的现实。
曾舜晞亦步亦趋地走在肖宇梁身侧,有点搞不明白他现在和肖宇梁复又拉近的距离,是因为隐隐约约的旧情重燃,还是只是因为他和肖宇梁是在这个时空错位的世界里,唯一能彼此依靠的外来者。
无数不确定敲打着曾舜晞的心口,让他的心脏怦怦乱跳,他甚至都不敢确定肖宇梁究竟是不是只是他梦里的一个幻影,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执念。
也许梦醒之后,一切回归原样,又回到那个谁也不愿先主动打破的僵局。
他忽然很想用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来打破这些不确定,比如一个拥抱,一个牵手,一个亲吻。哪怕跟以前一样,只是借着在片场打闹的由头,也无不可。
曾舜晞情不自禁动了动手指,但在肖宇梁转头问他吃哪种盒饭时,他又不着痕迹地把手缩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回了句:“和你一样。”
05.
入夜,曾舜晞的房门被敲响,他打开房门看到肖宇梁的那一刻,有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摸不清肖宇梁的目的,曾舜晞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让他进来。
肖宇梁总不见得在这种明天都不知道会在哪里醒来的情况下,还有心情找他这个前任打个炮吧。虽然如果真的是为了打炮才来找他,曾舜晞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拒绝的理由。
今宵有酒今宵醉,说不定今天过后他就再也睡不到肖宇梁了。
肖宇梁一脸好笑地看着曾舜晞:“傻站在门口干嘛呢?不怕被人看见我晚上敲你房门啊?”
曾舜晞这才反应过来给他让了道,一脸无语地回他:“都是大老爷们的,被人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肖宇梁就只是笑:“你忘了送菜门了?都是大老爷们的一起进个酒店侧门,连你的唯粉都觉得你被我操了。”
曾舜晞又恼又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少提那些破事儿。”
“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那天也确实被我操……”肖宇梁的尾音被曾舜晞的手掌给堵了回去。
“你能不能正经点,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情扯皮。”曾舜晞感觉到肖宇梁的唇瓣好像在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掌心,他赶紧收回了手。
被肖宇梁偷偷吻过的手掌心像是火烧一般滚滚发烫,他垂下手去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忘掉刚才那一瞬柔软的触感。
肖宇梁被他紧张兮兮的态度搞得很莫名其妙:“什么节骨眼?阿晞,你怎么搞的好像明天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曾舜晞眼神闪烁着迟迟没有开口,如果明天醒来他们回归了各自的正常生活,从此再无交集,那对他来说这跟世界末日又有什么分别。他不想和肖宇梁之间的关系只能靠演戏,甚至是梦里的一场戏才能勉强维系。
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他怕到头来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其实肖宇梁压根就没有想这么多。说不定他只是觉得既然有缘重逢了就继续和他逢场作戏,出了戏就潇洒脱身,和他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对他来说无论怎样都没有损失。
曾舜晞沉默半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呗,既然命运让我们来到这个时空演完大结局,那就按他给的剧本走,不然还能怎么办?”
“如果我们永远都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呢?”
肖宇梁望着曾舜晞一语不发,他怎么会不懂曾舜晞因为明天的不可预测而心有不安呢,如果他不懂,他今晚压根不会来找曾舜晞。
最终肖宇梁只是倾身向前将曾舜晞揽进了怀里,曾舜晞愣怔在原地,他一时间不知道肖宇梁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代表着什么,但他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就算明天的一切都是未知那又如何呢,至少此时此刻他们还可以依靠彼此。
曾舜晞刚要抬手回抱住肖宇梁,肖宇梁却稍稍松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他们相交的视线暧昧又缱绻,交错的缓慢鼻息逐渐变得痴缠又急促。
曾舜晞的心头猛跳,就在他错觉肖宇梁下一秒就会冲着他慢慢朦胧的眼神吻下来时,肖宇梁却用一句话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别想太多。”
曾舜晞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以为肖宇梁是在打消他那些旖旎的心思,滚烫的心口迅速冷却。但他很快意识到肖宇梁只是单纯在安慰他,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失落,甚至开始讨厌得到一个拥抱过后就开始变得贪得无厌的自己,他就不该期待从肖宇梁那里再求得一个吻。
止步于拥抱或许才是他们当下最好的选择,没有更多的纠葛,出戏时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痛苦。
曾舜晞不着痕迹收回了想要搭在肖宇梁腰间的手,眼神和语气都冷下去:“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拍戏。”
肖宇梁被赶了客,倒也没厚着脸皮留下来,只是转身离开前逗狗似的随手拂乱了曾舜晞的额发,略带笑意地轻声道了句:“晚安,阿晞。”
曾舜晞觉得肖宇梁简直坏透了,临走了还要把他撩得心猿意马。
他忽然觉得他自己应该学学吴邪留住张起灵的那股劲,反正哪怕他刚才强吻了肖宇梁,再怎么着肖宇梁也不会像张起灵一样反身一脚把他踹到墙上去。
结果他不挽留,肖宇梁还真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房门,曾舜晞憋着的那股劲霎时泄下去,感觉自己就像在和空气较劲似的,傻得透顶。
肖宇梁阖上门后没有马上回自己房间,靠在门口点了一根烟,抽到一半落了一地烟灰,门“吱呀”一声开了,曾舜晞阴沉的脸和肖宇梁的喜笑颜开形成了鲜明对比。
“进来。”
肖宇梁像条摇着尾巴的大型犬似的,屁颠屁颠跟着曾舜晞进了门:“嘿嘿,阿晞,我就知道你憋不住。”
06.
曾舜晞吻上肖宇梁唇时气势汹汹的模样,还真有种把明天当成末日的架势,又韧又烫的软舌毫无章法地伸进肖宇梁的嘴中胡乱搅动,两人炽热的鼻息交缠得难舍难分。
曾舜晞从肖宇梁嘴里尝到熟悉的烟草苦涩味,他蹙起眉呼吸紊乱,在尼古丁的刺激下大脑开始急速缺氧,腰眼又软又麻,他却像毫无知觉似的勾住肖宇梁的脖子,加深了这个湿热缠绵的吻。
肖宇梁被曾舜晞的虎牙磕得唇舌生疼,舌根也被吮得直发麻,也不知道该说曾舜晞吻技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但曾舜晞给予他的轻微痛觉让他脑内的多巴胺分泌更盛。
曾舜晞的吻比烟更让他上瘾。
肖宇梁突然猛地发力,一把揽住曾舜晞的腰身将他打横抱起扔到床上,曾舜晞整个人在柔软的厚床垫上弹了一下,又深深陷了下去。
肖宇梁欺身整个人压伏在他身上,躁动不安的两具年轻肉体交叠在一起很快变得汗湿滚烫,床垫被他们粗暴的动作折腾得咯吱咯吱乱响。
“怎么?八百年没给人操过了?这么饥渴。”肖宇梁粗喘着气从曾舜晞的眼下痣一路往下,一直亲吻到他脆弱的脖颈,柔软的唇瓣紧贴着薄嫩的皮肤,黏糊糊地一下一下吮吻,白皙的颈项上刻间染上了点点绯红。
曾舜晞偏过头去,满脸潮红,呼吸愈发粗重:“少废话,爱做不做,不做就回你房间去。”
肖宇梁手探进他的衣服下摆,摩挲着他的胸口惹得他轻颤连连、闷哼出声,轻笑道:“你不怕被我操瘸了明天拍不了戏?”
曾舜晞心想明天拍不拍得成戏还难说呢,就算要拍戏那又怎么样,哪怕天要塌下来也没有此刻他要睡到肖宇梁来得重要。
曾舜晞挑了挑眉,勾唇浅笑:“那就看你还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肖宇梁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又幽深,他环抱住曾舜晞的腰,两个人气喘吁吁地滚在一起,对彼此几近狂野地揉摸、啃吻,像是两只野兽燃烧着最原始的欲望野蛮地媾合。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曾舜晞整个人趴伏在肖宇梁身上,他重重喘息着,手撑在肖宇梁结实的胸口勉强坐起了身,圆润挺翘的屁股恰好蹭在肖宇梁鼓鼓囊囊的裆部。
曾舜晞挪动臀瓣隔着衣物摩擦了几下肖宇梁的硬物,肖宇梁被他招惹得眼眶直发红,两只宽大的手掌禁锢住他的细腰不让他再作乱,歪了歪头冲曾舜晞说:“床头柜里有套。”
这当然不用他提醒,如果房间里没套,他们今天早上也不会在一张床上醒来,曾舜晞跨坐在他腰间,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润滑剂,和一盒用剩了几只、尺寸刚好适合肖宇梁的安全套。
曾舜晞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肖宇梁,还能一气呵成地完成扒肖宇梁裤子和用牙齿咬开安全套包装的动作,那双下垂眼由上往下看人时,带着一点骄矜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肖宇梁隐约察觉到曾舜晞今天格外主动的原因,却闭口不言没有戳穿,只是乐在其中地看着曾舜晞动作熟练地将安全套抵在他高高翘起的龟头,一点点地把卷边的套子贴着柱身往下展开,直至完全包裹住整根阴茎。
曾舜晞的掌温很高,隔着套子细细地往下撸动时带来的快感,让肖宇梁情难自禁地微仰起头,喉结小幅度地滚动着,发出一声难耐的喉音。他抬手飞快剥去曾舜晞的裤子,往手上倒了点润滑剂,就急色地往他股缝间摸去。
“屁股抬起来点。”肖宇梁捏了把曾舜晞臀瓣和大腿间的软肉,曾舜晞闻言乖乖抬起了屁股,还没等肖宇梁的手指探过来,就拿随着急促的呼吸一张一合的后穴去蹭他的指尖。
肖宇梁借着润滑勉强挤进了两根指节,曾舜晞就敏感得双腿战栗,仰起头来猛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收紧了穴口。
“你放松点,这么紧,等会儿怎么进去?”
“直接进来……”曾舜晞却抬了抬屁股,肖宇梁的手指滑了出来,那双含着春水的下垂眼勾得肖宇梁心里直发痒,喉咙又紧又涩,竟说不出一句拒绝来。
曾舜晞双手撑在床上,腰部发力将臀瓣抬得更高,直接将穴口抵住直直立起的阴茎顶端一下一下地摩擦,缓缓地下沉腰身往下坐去,紧密结合处的高热让两人头晕目眩,瞬间融化在情欲的漩涡之中。
就当这是一场梦吧。肖宇梁整根没入他体内时,曾舜晞在心里默默想着。
如果只是一场梦,那就让他在这场美梦里彻底长醉不复醒。
07.
曾舜晞应该感谢自己当初立的反向flag,第二天他醒来时肖宇梁还好端端地睡在他身边。
肖宇梁有些好笑地看着像八爪鱼似的趴在他身上的曾舜晞,调侃他:“你昨晚抱我抱这么紧做什么?怕我跟小哥一样不辞而别地跑了?”
曾舜晞还没来得及窃喜美梦没有破灭,就被肖宇梁戳穿了心事,他赶紧撒了手,转过身去不敢看肖宇梁那双满是笑意的双眼,只能强撑着嘴硬:“免费的人肉抱枕,不抱白不抱。”
“抱,都可以抱。”肖宇梁黏糊糊地拉过曾舜晞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阿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曾舜晞最听不得肖宇梁说这些惯着他的话,特别是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会让他误以为他和肖宇梁压根就没分手过,一直都是一对浓情蜜意的剧组夫妻。
可是沦陷于肖宇梁的温柔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太过轻而易举的事。就在曾舜晞纠结万分该拿什么态度和肖宇梁相处时,肖宇梁突然开口一本正经地分析起了眼下的情况。
“阿晞,我昨天晚上想了想,也许我们在这里完成了一件什么事情,或者触发了什么条件,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什么事情?什么条件?”曾舜晞问完就有点后悔,估计肖宇梁的猜测也没有什么依据,他们俩在这里凭空乱猜也没什么用。
果然肖宇梁也答不上来,曾舜晞悠悠叹了口气,还是把心中的隐忧问了出来:“如果我们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你会把这一切忘了么?”
肖宇梁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小哥这么健忘,十年过去了都没有忘记吴邪,我为什么会忘记?”
曾舜晞却完全没被他这句话安慰到,心中那点不太好的预感愈演愈烈,他为了强迫自己不去朝着最坏的结果想,干脆把话题绕回来,继续和肖宇梁讨论回去的办法。
最终他们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破罐子破摔,按部就班地照着剧组通告单一天天地过着日子,毕竟眼下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结果一直到他们落地白山机场,驱车赶往二道白河镇拍摄长白送别的戏份,这个梦也丝毫没有醒来的架势。
秋天的二道白河气温要比南方低许多,入了夜之后天气更凉,浩浩荡荡的剧组人员在酒店匆匆放下行李,就裹着厚厚的外套驱车赶去雪山脚下搭景拍一场夜戏。
曾舜晞坐在温暖的保姆车里,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帐篷和篝火布景,顿时就想起了沙漠戈壁滩的那个夜晚。他看了一眼坐在靠里侧闭目养神的肖宇梁,内心蓦地就有些百感交集。
兜兜转转,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下车时曾舜晞被寒风吹得在雪地上滑了一个趔趄,肖宇梁跟练出了肌肉记忆似的条件反射伸手扶住了他,手臂交叠稳住了他向前倾的身体。
曾舜晞一下子梦回西双版纳潮热的雨林,摄像机无意间记录下了他不小心踉跄后被肖宇梁拉住的那一幕,一个偶然的意外却被剪辑进了正片里。
一时间就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那一眼对视究竟是深陷戏中,还是他们本人的真情流露。
但至少此刻肖宇梁眼神中的关切和温柔只独属于他一人。
曾舜晞把那点小心思藏得很好,他压下嘴角的雀跃,若无其事地把手臂从肖宇梁臂弯里抽出来,走到火堆旁找了个干燥的空地盘腿坐下。
肖宇梁默默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隔着哔剥作响的篝火,沉默的目光悠悠地望过来,连眨一次眼都吝惜地盯着他看,还没等导演一声令下,曾舜晞就被他的眼神杀了个措手不及。
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秒,曾舜晞几乎瞬间就被肖宇梁苍凉得像雪山、却又炽热得像火焰的目光震慑住,他视线的方向仿佛被磁铁牢牢吸引住一般,无法转动分毫。
雪山的夜晚寂静得只剩下呼呼风声,以及飘动的篝火发出的哔剥哔剥声响,点点火光与曾舜晞的身影交错,映照在肖宇梁眼中。
他在看谁?
曾舜晞恍惚间觉得是张起灵在借着肖宇梁的眼睛,透过他去仔细描摹吴邪的面容,但又感觉肖宇梁只是在单纯地在看着他本人。
曾舜晞错觉自己被卷入了磅礴的时空洪流之中,无数激烈如山崩海啸般的情绪在他胸腔冲撞着,万事万物都在缓缓离他远去,浩荡的天地之间、皑皑的雪山之中只剩下了他和肖宇梁两个人。
曾舜晞的目光开始缓缓失焦,肖宇梁的脸仿佛掩映在了茫茫风雪里,让他逐渐看不分明。唯有那道如炬般灼灼的目光,透过虚空中的无形壁障,一瞬不瞬地望向他,就像一根将他死死钉在原地的利箭。
良久,曾舜晞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身上出什么问题了?我身后有怪物吗?”他边说边眨着眼,肖宇梁的模样和耳畔的风声又变得清晰。
肖宇梁依旧一语不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来向他讨了一根烟。肖宇梁接过烟,借着篝火将烟点燃,然后神色淡然地浅浅抽了一口,与他往常抽烟时有些不着调的浪荡模样截然不同,带着点雪山的冷冽气息。
曾舜晞蓦然想起了那晚带着烟草苦涩味的吻。
他莫名觉得,如果此刻吻上肖宇梁棱角分明如刀刻般的唇峰,他尝到的烟味中或许还带着一丝冰雪的清寒。
肖宇梁身后的连绵的雪山影影绰绰地朦胧在夜色中,晴朗的夜空月明星稀,只有一轮弯月高悬,掩映在暗紫的云层里。
摇曳的火光照着肖宇梁有些瘦削的侧脸,从他修长的指节间的明灭星点升腾而起,继而缓缓飘散在寒风中的烟雾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但曾舜晞仍旧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并未从他脸上移开分毫。
肖宇梁幽深的目光犹如千斤重般沉沉压在他身上,神情郑重地像是要将他的模样镌刻进灵魂里。
曾舜晞的胸腔剧烈地激荡着,大脑急速缺氧、发昏发沉,到后来他满脑子只剩下了一句话。
他完了,他彻底完了。
吴邪用了大半辈子去追随张起灵的脚步,那他呢?
就算拿他的全部余生去赌,恐怕也无法赌赢自己能从肖宇梁的这一眼长久的注视之中走出来。
08. 这场夜戏拍到很晚,剧组大部队拆了布景打道回府,车还没开出去多远,曾舜晞就让助理把保姆车调转了个方向,又往雪山的方向开去。 肖宇梁问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曾舜晞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头也不回:“看雪山。” “大晚上的看什么雪山,明天白天拍戏的时候看不行?” “你傻啊肖宇梁,大白天看雪会雪盲的。” “那你戴护目镜不就好了?” 曾舜晞没好气地瞪他:“你爱去不去,不去就马上下车。” 曾舜晞的语气还真有种要把他扔到半道上的架势,肖宇梁没再反驳,只是啧啧啧地摇头叹气:“你们南方人就是大惊小怪,不就是个雪山看把你兴奋的。” 曾舜晞语气凉凉:“是啊,毕竟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能理解也不奇怪。” 肖宇梁心里直咯噔,干脆闭上了嘴,结果曾舜晞还转过头来问他怎么不说话了,肖宇梁很委屈:“阿晞,我怕再说错话惹你生气嘛。” 曾舜晞还偏生就很吃他扮可怜装绿茶那套,语气不自觉软下来:“谁说我生气了?” 肖宇梁还没来得及说话,助理就在曾舜晞的指挥下把车停好,曾舜晞让助理在车里等,径直拉着肖宇梁下了车。 积了厚雪的地面非常难走,为了防止平地都能摔跤的曾舜晞摔倒,肖宇梁牢牢牵紧着他的手,结果反被他牵引着漫无目的地往一个斜坡上步履蹒跚地爬。 “阿晞,你这是要去哪……”迎面而来的一团雪让肖宇梁的尾音戛然而止,他伸手抹去了脸上冰凉的碎雪,“感情你带我来就是为了打雪仗?” 曾舜晞当然不是想和他打雪仗,只是他回头撞上肖宇梁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忽然觉得肖宇梁这个人真的讨厌得很,怎么就能够处处都合他的心意,怎么可以只用一个眼神就能够让他心乱如麻。 真的讨厌透了,讨厌到恨不得打骂他一顿,但是打又舍不得,骂又骂不动,干脆就扔了他一脸毫无杀伤力的雪。 曾舜晞还以为肖宇梁会扔回一个雪团来报复他,结果肖宇梁只是把他拉扯到一片干燥的平地上坐下来,曾舜晞看着肖宇梁额发上沾着的白雪,忍不住伸手给他拂去。 肖宇梁觉察到他轻柔的动作,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曾舜晞不自在地收回手,错开了他的视线。 肖宇梁也没追问,只是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良久,突然指着夜空中的那轮弯月对他说:“阿晞,你看月亮坏掉了!” 曾舜晞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嘴巴里嘟囔着:“你胡说什么呢?月亮怎么可能会……” 他的脸侧突如其来落下的一个轻吻让“坏掉”两个字哽在了嘴边,肖宇梁柔软的嘴唇触感让他面颊的红晕迅速飞到了耳后根,他有些气恼地转头瞪了一眼得逞后得意坏笑的肖宇梁:“你干嘛啊!” 肖宇梁只是嘿嘿地笑:“阿晞,你好傻哦,居然还真的去看。” 曾舜晞红着脸气结:“你无不无聊!” “阿晞,你觉不觉得今晚的月亮很像一把弓啊?”肖宇梁突然了冒出一些奇思妙想,他说完便朝着曾舜晞比出一个拉弓的姿势,“biu!” 曾舜晞愣怔地看着肖宇梁幼稚又孩子气的笑颜,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一下击中了,他整个人一下子当机在原地,连眨眼和呼吸都一并忘记,只有心脏在剧烈地鼓动,面颊不可遏制地发红发烫。 肖宇梁叫了他几声,他才堪堪才回过神来,肩头猛颤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小声的闷哼,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阿晞,你干嘛啊?”肖宇梁一脸疑惑地凑过去看他。 曾舜晞却死死捂住了脸,他怎么敢啊,他怎么敢给肖宇梁看见,他那双本就藏不住事的眼睛,哪怕只留出一道指缝,都要偷溜出来那些他无法再压抑无法再自持、犹如火山爆发般源源不断喷薄而出的情感。 果然,肖宇梁可真的是,真的是太让人讨厌了。 09. “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你好端端的突然哭了。”肖宇梁还以为他与曾舜晞分开这段时间,曾舜晞去苦练了一种不管什么情况都能哭出来的演员神功,但他把这无端的猜测放在了心里没说出来和曾舜晞扯皮。 曾舜晞平复了一下心情,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才勉强用正常的语气跟肖宇梁说话:“你神经啊,哪有人会看雪山看哭的,我是觉得你太幼稚了好吗。”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幼稚的吗?” 肖宇梁莫名其妙的自信还正巧戳中了曾舜晞内心所想,曾舜晞顿时被他搞得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一阵纠结之中他倏地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就要下坡回车里去。 结果曾舜晞刚踏出去一步,他脚下的雪块就松动了一下,紧接着飞快地坍塌下去,他一脚塌了空,惊叫一声整个人往下跌去。 “阿晞!” 肖宇梁看着曾舜晞往坡底跌落的身影,顿时瞳孔骤缩,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身体的本能反应驱使着他上前猛地一把拉住了曾舜晞。 但毕竟曾舜晞是个成年男人,就算再瘦加上厚重衣物,体重基数也摆在那里,他往下坠的引力拉扯着肖宇梁,肖宇梁底盘再稳也在覆了冰雪的石面上稳不住身形,两个人直接抱作一团滚下了雪坡。 肖宇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曾舜晞牢牢圈进怀里,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一只手垫在他后脑勺上死死护住。曾舜晞只觉得眼前一黑,视线全被肖宇梁遮挡住,整个人蜷缩在肖宇梁温暖的怀抱里,只能感觉到一阵猛烈的天旋地转,让他有些头昏脑涨。 好在他们滚下来的地方都被积雪给覆盖住,并没有磕碰到坚硬的石头,但当两人终于在平地上躺稳时,早已滚了不知道多少圈,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惊出了一身冷汗。 肖宇梁整个人罩在曾舜晞上方,手还在他腰间和后脑勺上垫着,冰雪摩擦得他手背和指节通红、手指僵直,冷得几近失去知觉。 曾舜晞听到肖宇梁将头埋在他颈间闷哼了一声,瞬间整颗心提起来,声音直打颤:“肖宇梁你没受伤吧?” 肖宇梁没回话,在曾舜晞耳边长嘶了一口气,然后不发一言地沉沉呼吸,像是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肖宇梁你别吓我……你是不是哪里伤到了?”曾舜晞还以为他护着自己的时候磕到了什么地方,疼得说不出话来,揪心得声音都带上了点哭腔。 肖宇梁将脸埋在他颈间,声音沉闷:“阿晞,我没事……” “可是怎么办啊?” 曾舜晞怔松着双眼,夜空中的弯月在他眼前逐渐模糊,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眼角滑落。 肖宇梁微微抬头,对上曾舜晞那双因为担心而溢满热泪的眼眸,两人不匀的气息呼出白雾密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 曾舜晞朦胧的视线慢慢聚焦,看清了肖宇梁的眼睛里弯弯的光弧,仿佛盛进了天上那轮弯月,他愣怔间感觉到有一只冰凉僵硬的手贴上他的面颊,细细地抹去了他脸侧的泪痕。 “这下月亮好像真的坏掉了。” 曾舜晞还没能将疑问说出口,肖宇梁炽热的吻就重重砸落在他唇上,滚烫的舌钻进他的口腔时,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肖宇梁的衣襟。 曾舜晞从肖宇梁嘴里尝到一丝烟草的苦味,但很快就被另一种奇妙的、几乎要将他整个吞没的灼热气息给覆盖。 如果刚才戏里的肖宇梁给他的感觉是苍茫荒寂的雪山,那现在肖宇梁给他的吻就是火山喷薄而出的滚滚岩浆。 而他就是那脆弱不堪的长白碎雪,明知一靠近肖宇梁就会瞬间瓦解,还要争先恐后地往那炙热的火山口里飞去。 哪怕再重来千遍万遍,他也心甘情愿重蹈千遍万遍覆辙。 就在这个雪山月夜,就在这片茫茫雪地,就在这个错位时空。 就在此时此刻,让他只做一片盲目扑火的飞雪,让他彻底融化在肖宇梁的吻里。 10. “这段戏就不用替身了吧,反正就是吊个七八米的威亚而已。”肖宇梁这人在演戏敬业方面确实没得说,但凡能自己上的打戏和危险动作都是亲力亲为。 演员愿意亲自上阵还原这个经典场景,导演自然也是没有反对,曾舜晞却拉了拉肖宇梁的袖子,把他拉到角落里讲起悄悄话。 “我从今天早上开始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不太好的预感。”曾舜晞皱着眉,满脸忧虑,“你确定要自己上?” “阿晞,你别这么迷信好不好。”肖宇梁不以为意,“没事的,都有安全措施,能出什么问题。” 曾舜晞依旧放心不下,在肖宇梁吊威亚之前,前前后后给他检查了好几遍安全措施有没有做到位,搞得几位威亚老师都开始劝他:“曾老师你就放心吧,有我们把关,出不了事。” 曾舜晞这才算勉强安了心,到坡底的机位待机。 七八米高的悬崖,说实话比起原著的三十米来说,已经不算很高,但曾舜晞从底端往上望去,还是忍不住胆寒。 以往他都会觉得实景拍摄对于演员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历练,对于还原原著剧情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但他今天突然很想叫停,就算肖宇梁不肯用替身,哪怕用绿幕搭个景还原这一幕,又有何不可呢。 但他总不能因为心里那点隐忧就打乱整个剧组的计划,他们千里迢迢特地赶来长白山,不就是为了彻底还原原著粉心中的雪山送别吗? 曾舜晞揉了揉猛跳的眼皮,刚才他滚落雪坡的镜头,在各位老师周全的安全措施保护下,拍摄相当顺利,他得对剧组的各位老师有信心,也得对肖宇梁有信心。 所以他最后还是按下了内心那些想法和情绪不表,眼一闭心一横躺在雪地上任由各位老师像堆雪人似的把他一点点埋进雪里。 也不知道小狗滚雪地会不会成为一个比小狗滚泥更热的梗,曾舜晞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导演喊了声“Action”,他下意识地往上看去,或许是因为剧本看多了过于共情吴邪,他开始幻觉自己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层淡粉色,一如雪盲的症状。 一片寂静的雪岭之中,半个身子埋在雪里的曾舜晞只能听见呼啸凛冽的风声,紧接着他好像听到很多人的惊呼,他一脸茫然地往上望去。 却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连带着他的整颗心也直直坠进了深雪之中。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呼吸和心跳都彻底停止,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丧失了所有的感官能力。 他的月亮真的应验了他今早的预言,在他的面前,陨落了。 11. 曾舜晞挣扎着从噩梦里惊醒时出了一身汗,挂了满脸的热泪,仿佛终于被救上岸的溺水之人,猛地喘了一大口气,才勉强算是活了过来。 他缓过劲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向身侧,看到空无一人之后,他抹了一把脸上干涸的泪痕,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确认完现在的时间确实是2022年8月4日,立刻播了个快捷键1。 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让他的心七上八下没有着落,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在电话终于被接通,听到一声“阿晞”之后,他才长吁了一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肖宇梁……你……你没事吧?”曾舜晞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已经完全不能听,吐出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我没事,阿晞,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曾舜晞听到“梦”这个字眼,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是梦吗?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雪山的寒风,夜空的弯月,茫茫的雪地,肖宇梁与他的热吻,一切的一切都有着无比真实的触感和视觉,曾舜晞甚至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此刻才是在做梦。 见曾舜晞不说话,肖宇梁连连喊了他好几声“阿晞”,曾舜晞才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 “宇梁……” “嗯,我在。” 肖宇梁的回话虽然让他安心,却让他的声音颤抖得更甚,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可以见你吗?” “你在哪?我去找你。” 曾舜晞状态很不好,挂了电话之后就发起了严重的高烧,他不得已给剧组请了假,吃过了助理给他买的退烧药之后,就病恹恹地躺在酒店里,一直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 但他又不敢真的睡着,他一闭眼全是肖宇梁从七八米高的威亚上坠下来的画面,剧烈的阵痛让他太阳穴的神经突突直跳。 而从他挂断电话到见到肖宇梁,连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没过,肖宇梁估计是当场买的时间最近的机票,赶到横店的酒店时风尘仆仆,带着满身热烘烘的暑气,T恤汗湿了一大片。 “你病了怎么不在电话里告诉我呢?”肖宇梁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眉头瞬间皱紧。 曾舜晞在见到肖宇梁的那一刻,内心就彻底溃不成军,高热和心魔同时折磨着他,他痛得几近窒息,连连落泪,哑着嗓子不停喊他“宇梁”。肖宇梁被他哭得没法子,只能紧紧抱住他,抚着他的后背,一遍一遍地安慰。 “没事了,阿晞。” “阿晞,别哭了,只是一个梦而已。”肖宇梁压根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只能用抽象的话去安慰他。 可肖宇梁越是这么说,曾舜晞越是怀疑那根本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或许真如当时肖宇梁所说,那是一个和他们现在所处世界不同的平行时空,而他在机缘巧合之中,窥探到了那个平行时空里发生的故事。 或许肖宇梁也看到了,因为在梦境里,他和肖宇梁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是不属于那个时空的外来者。一想到这里,曾舜晞就有些茫然无助地抓住肖宇梁的手:“宇梁,你没有梦到吗?我们一起去了长白山。” 肖宇梁皱了皱眉,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梦境,很可惜,他似乎一夜无梦,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 曾舜晞的心瞬间凉下去,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们都顺利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可是肖宇梁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晞,你慢慢说,你梦见了什么?”肖宇梁轻吻着曾舜晞汗湿的额发,慢慢和他完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语气温柔地循循善诱,“都告诉我,好吗?” 曾舜晞抽噎着,断断续续犹如梦呓一般,把他在梦里的遭遇缓缓讲给肖宇梁听,肖宇梁听到曾舜晞说梦见他从威亚上坠落时,顿时明白了曾舜晞为何会难过到落泪。 “阿晞,别难过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但此刻的曾舜晞彻底被噩梦魇住,他脆弱得好像长白山巅的雪,轻轻一碰就扑簌簌抖落下来,白茫茫碎了一地。 肖宇梁忽然明白此刻再多的语言安慰都是如此苍白无力,只能无言地紧紧抱住曾舜晞。 曾舜晞贪恋肖宇梁怀抱的温暖,但更渴望得到一个吻,他稍稍松开肖宇梁的拥抱,肖宇梁就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吻了下来。 即使肖宇梁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又如何呢?肖宇梁还是不顾一切地奔赴到他身边了,不是么? 曾舜晞紧闭双眼,再一次无法自拔地融化在了肖宇梁火焰般滚烫的吻里。 12. 或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2022年8月17日当天,肖宇梁和曾舜晞同时收到了盗八大电影的主演邀请,曾舜晞几乎瞬间想推拒掉。 肖宇梁提出反对意见:“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接?” 见曾舜晞没说话,肖宇梁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出事。” 曾舜晞悠悠地叹气:“肖宇梁,未来的事情,谁都没法保证。” “那你总不能这辈子都一直反反复复做那同一个梦。” 这段时间曾舜晞每晚都会发梦,惊醒后确认肖宇梁还好端端地躺在他身边,才能勉强继续入睡。肖宇梁担心曾舜晞的状态,一直偷偷在横店陪着他。 肖宇梁是大闲人一个,每晚陪他折腾到大半夜都无所谓,反正白天他也可以在酒店里睡觉,可是曾舜晞的通告单排得满满当当,肖宇梁真的怕他哪天精神和身体都支撑不住,晕倒在片场。 解铃还须系铃人,肖宇梁始终觉得要彻底解决曾舜晞的心魔,他必须跳一次八米悬崖,让曾舜晞明明白白地确认他安然无恙,才算了结曾舜晞的这桩心事。 但他知道曾舜晞宁愿去相信那些驱邪的迷信方术,去抄经去拜佛,每晚盘着佛珠入睡,都不会同意让他去冒险。所以他只能暂时退而求其次,答应曾舜晞他只会在保证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拍摄那个场景。 在他一番好说歹说之下,曾舜晞才总算松了口,条件是肖宇梁绝对不能跳八米悬崖。 肖宇梁满口答应,心里打的却是另一副算盘,反正到时候到了片场,一切就不是曾舜晞一个人说了算了。 13. 或许是有肖宇梁的夜夜陪伴,曾舜晞的心魔发作频率日渐减少,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彻底摆脱噩梦,他还是时常会泪流满面地在半夜惊醒,肖宇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替他吻去热泪,掰着手指头数他们的进组的日子。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八月底,曾舜晞刚在另一个组杀青,就和肖宇梁赶去长白山,拍摄盗八大电影的第一场跳崖重头戏。 曾舜晞一看到熟悉的布景,陡峭的雪坡,心头就开始猛跳,不自觉地捏紧了肖宇梁的手:“就不能换个场景拍摄吗?就非得是这个八米悬崖吗?” “肖宇梁,我们能不演了吗?”曾舜晞断然也做不出把危险转嫁于他人的事,让替身老师去冒这哪怕只有0.01%可能性的风险,他这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不能换地方,那就干脆罢演,就算被人诟病他也认了。 肖宇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他:“阿晞,你相信命运吗?” “什么?”曾舜晞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肖宇梁。 “如果我说,我梦见命运告诉我,我必须得跳一次悬崖呢?” “肖宇梁,你别为了说服我编这些胡话来骗我。” “曾舜晞,你能不能讲讲道理?凭什么你的梦就一定应验,我的梦就一定是假的?” 曾舜晞一下子被他噎住了,竟然完全无从反驳肖宇梁这番话,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开始发颤:“你就非跳不可吗?” 肖宇梁认真地看着他,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曾舜晞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山月夜,肖宇梁的目光透过摇曳的篝火,沉沉地压过来,让他节节败退,最终退无可退,只能彻底举旗投降。 真的会有人明知他可能会从高空坠落,还要执意以身犯险跳下陡峭断崖,只为了平他的忐忑不安,解开他缠绕的心结,驱除让他落泪的梦魇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肖宇梁这种傻子呢? 曾舜晞半个身子都被埋进了深雪里,寒气紧紧裹挟着他,一如他心头堆积成山的不安和忐忑,他忍不住抬头遥遥地往上望去,当看见悬崖上那个模糊的黑影时,他突然眼眶和鼻尖都开始发涩,天知道他有多想叫停。 可是一句“要不你们还是让肖宇梁别演了吧”却堵在他嗓子眼里,就像被雪塞住了喉咙似的发不出任何声响。 其实哪怕他此刻叫停也早已为时已晚,吊着威亚的肖宇梁已经腾空而起,从八米高空一跃而下,曾舜晞的心随着他下落的动作猛地往下坠,他下意识地紧闭上了双眼,屏息在心里做着最为虔诚的祈祷。 不多时,曾舜晞听到一个轻缓的落地声,他有些紧张地睁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他的跟前。 肖宇梁单手拉住他的手臂把他从雪里拽起来的那一刻,他绷紧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悬着的一颗心重重落地。 还未回神的曾舜晞有些茫然地抬头,撞上肖宇梁那双幽深的瞳孔时,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幻境。 他看见肖宇梁把坏掉的月亮摘了下来,从八米悬崖一跃而下,在虚空中握住月牙的龙骨朝他张弓,一支利箭划破雪山冷寂的夜,穿过错位的时空,像一颗滑落天际的流星。 他盲目的脚步追随着箭矢的轨迹,肖宇梁轻而易举地将他命中。 那根命定之箭洞穿他的心腔时,他听见自己对在他面前稳稳落地的肖宇梁说。 “我接住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