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完结
空气好像凝滞了，车内气氛压抑，曾舜晞的腿根还在朝座椅上滴着血，肖宇梁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在双方的沉默下曾舜晞穿好裤子，理好衣服，把肖宇梁推开，拼命撑着椅背站起来下了车。 “阿晞……”庄换羽要去扶，也被曾舜晞一把推开，有些不稳地靠在车门上缓了一会儿，狠狠抹了下嘴角，手臂上都沾着血。 庄换羽跟在曾舜晞身后走了几步，想了一会儿又返身回来，肖宇梁还在车里坐着，盯着座椅上那一小滩血发愣。 “第一件事，我和阿晞的第一次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你，之后的几次他都不是自愿，是我逼迫的，我有威胁过他如果不和我交欢，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庄换羽顿了一下，接着说，“第二件事，他受伤了。” 肖宇梁的视线往上抬了一下，然后转过脸来盯着庄换羽，还以为他会说什么，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个回应，庄换羽没再继续留在这里，立刻去追上曾舜晞。 好在这时候剧组大多数人都在片场和化妆间，刚才发生的荒唐事除了他们三个人再没有第四人知道，即使天生的社死体质，曾舜晞好像都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也就这样。 心已经不会再痛，但是下身痛得要死，周围也没有能扶的东西，曾舜晞有点站不住了，咬着下唇坚持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往前栽，还好被庄换羽及时扶住。 “阿晞……”庄换羽抓着曾舜晞的小臂，温柔的语气和刚才面对肖宇梁时判若两人，“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 曾舜晞无力地笑了一下，又推了一把庄换羽，但是这次没推开，庄换羽把他抓得很紧，曾舜晞干脆放弃挣扎，望着庄换羽说：“现在不是解不解释的问题了，庄换羽，已经晚了。” “抱歉……”这个词听起来太过轻飘飘了，但是庄换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破镜还能重圆吗？”曾舜晞问，“就算能勉强拼起来，又是从前完整的那块吗？” “阿晞，我能为你做什么？” “不用，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曾舜晞把手从庄换羽手上抽出来，语气竟然带着一些释然，“我以为我和他可以走到最后的，谢谢你让我明白，我可能根本不配被爱。” 曾舜晞的侧脸是红的，还隐约有掌印，庄换羽缓缓伸出手，整只手掌心都罩着曾舜晞通红的侧脸，然后用拇指轻轻摩挲，眼睛里都是溢出来的温柔。 原本曾舜晞是想拒绝这个触碰，但最后他也没有抬手，即使被庄换羽揽住肩膀抱进怀里也没挣扎，他是真的有点累了，身体和心都是，虽然并不需要这个所谓的安慰，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勉强有个能稍微依靠的东西或许也不错吧。 才刚经历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曾舜晞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回去准备上妆拍戏，让司机把庄换羽送回去，即使戴着帽子和口罩，司机居然还是一眼就认定是肖宇梁，自家老板和肖宇梁的关系哪能不知道，私下见面的时候这件衣服也穿了不止一次。 庄换羽在后座坐了很久才发现后背有点硌，挪开一看像是个小箱子，那是曾舜晞每天化妆都必须得带上的蓝牙音箱，储存卡里只有一首歌，曾舜晞反反复复地听，每天都在听，只是和肖宇梁出了问题之后，这个蓝牙音箱就一直被遗忘在这里，没有再被使用过。 “肖先生最近是不是和我们老板吵架了？”司机在前座问，“虽然经纪人他们总说你们还是分了的好，但我还是觉得肖先生你和我们老板这么相爱，没理由分开，上次我送你们回去，肖先生你不还说说两年要选个地方结婚的吗。” 庄换羽没说话，手中默默捏紧了蓝牙音箱。 “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摩擦，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啊，就真觉得还是得交流，有些事情其实一开始很好说开的，要是不交流的话后来可能就变味儿了，即使挽回也是无用功，也不知道你和我们老板发生了什么，反正以我的视角来看，老板这段时间都不是很开心，以前都老爱听你拿在手上那个蓝牙音箱里的歌的，现在也不听了，那首歌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是很特殊的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庄换羽阴郁的脸，立刻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个司机不该说这么多的……” “这个怎么用？” “啊？” 庄换羽又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这个，怎么用。” “你是说你手里那个蓝牙音箱吗，可以连接手机听歌的，但是平时我们老板一般只听那一首歌，所以就按开那个圆形的开关，再按一下上面的按键就行了。” 庄换羽道了声谢，下车后也把蓝牙音箱一起带了回去。 一天的拍摄结束，曾舜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感觉自己差不多是个死人了，拍戏进不了状态，中途还去了好几趟厕所，总是神经质地感觉又有血流出来了，但是脱掉裤子一看又没什么事。 他自己抹了很多药膏进去，可是不想去医院，甚至都懒得叫私人医生，不想再被经纪人还有大桔他们知道，否则自己还没被骂死，肖宇梁可能就要被制裁了。 一回家曾舜晞就钻进浴室，在浴缸里烫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饭也不想吃，倒在卧室的床上就再也起不来。 曾舜晞背对着卧室门口侧躺着，他是真的好累，但是眼睛怎么也闭不上，脑子里在拼命地开始跑马灯，那不是在死亡之前才会出现的景象吗，曾舜晞突然有点矫情地想，自己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他是真的有好好想过自己和肖宇梁的未来的，不止一次，他甚至还任性地想过干脆直接官宣算了，因为有时候看到两边粉丝给他们强行“澄清”真的挺烦人的，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算豁得出去，肖宇梁也绝对愿意，但还是迟迟没有跨出这一步，因为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多为肖宇梁考虑一点。 他不想断送肖宇梁的事业，可如今却断送了他们的爱情。 从一开始期望的“白首不分离”，到现在奢望的“好聚好散”，好像也没有经历很长的时间，但有时候他真的会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他的快乐和幸福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就开始销声匿迹，被他自己藏了起来，还忘记放在了哪里。 即使到现在的局面，曾舜晞也从来没有想过能不能把时间倒流到庄换羽出现那天，“如果当初”是最愚蠢的想法，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即使真的有，吃了后悔药也不代表能抹去确实存在过的痕迹。 之前他恨庄换羽，后来恨自己，现在谁都不想恨了，他的内心已经出乎意料的平静，以为自己会哭天抢地，没想到居然最后化成了一座坟墓，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 对面大楼的灯光熄了一大半，应该很晚了，也不知道几点，曾舜晞闭上了眼，快要睡过去了，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肖宇梁把袋子里的药放在床头柜，站在床边看了曾舜晞十分钟，然后把衣柜里自己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一件装进带过来的行李箱里。 从听到有脚步声进来的那一刻起，曾舜晞就把眼镜睁开了，即使背对着，他还是知道那是肖宇梁。 衣柜里肖宇梁的衣服很多，整理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全部装好，没发出过大的声响，但肖宇梁也清楚曾舜晞没睡着，他甚至都能猜出此时曾舜晞的视线大概飘向哪里，一定是窗帘，当时他们在家居市场里挑了好久，两个人意见不一致，但最好肖宇梁还是应曾舜晞的要求，买了蓝色的。 果然，曾舜晞定定地盯着窗帘，隔好几秒才缓缓眨了一下，一直侧躺着一动不动。 最后一件衣服装进去，肖宇梁合上行李箱，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有些颓然地坐在床边，头垂着，好半天也没有再动一下。 这个家里承载的回忆太多了，心里一阵抽痛，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他身后这个人。 今天庄换羽的解释他有听进去，但是他和曾舜晞的想法一样，这已经不是解不解释的问题了，有些事情可以亡羊补牢，但有些事情，晚了就没法弥补了。 两个人背对着这样大概有一个小时，对楼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已经很晚了。 肖宇梁从床边站起来，曾舜晞听到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同时也听到再熟悉不过的音乐前奏。 这首歌的意义，对于曾舜晞和肖宇梁来说，真的已经不只是一首歌而已了，它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印在两个人心里最滚烫的地方。 同样的前奏，同样的旋律，同样的歌词，以前听的时候脸上有笑意，现在却只想让人哭。 曾舜晞睁大了眼睛，鼻子越来越酸，却还是拼命忍着眼眶里拼命打转的湿热，直到听到那句“好担心没人懂你的无奈，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曾舜晞破防了，眼泪一下从眼角滑下来打湿了枕头。 曾舜晞抓紧身下的床单，整个身体都在压抑不住地发抖，拼命忍在喉咙里的声音还是一下子涌了出来。 肖宇梁脸上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他没转过头，但是他听到曾舜晞在哭，哭得很大声，很崩溃，撕心裂肺，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也同样握得死紧地在发抖。 到底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啊，他们明明还有过对彼此的承诺和约定啊…… 肖宇梁狠狠闭了闭眼，做了最后的决定，在那首歌快要结束的时候，肖宇梁抬脚迈了一步。 “庄兄——！庄兄——！” 隐约听到耳边一阵叫喊的声音，庄换羽猛地清醒过来，一睁眼发觉自己竟然在天道院的卧房内，唐三十六在旁边推着他的肩膀慌里慌张地喊：“庄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庄换羽定定地盯着唐三十六，然后将视线移向唐三十六手中那本册子，短暂的停顿后，庄换羽抬起头，像是做了一个绝不会后悔的决定。 明知道可以躲过必死的命运，只要不为唐三十六站出来，就可以免于一死，只要继续是非不分，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被教宗掐出脖子的时候，庄换羽甚至都没有丝毫反抗，只是在看到唐三十六那张惊慌的脸时，不由得和另一个人完全重合到一起。 庄换羽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惨淡的笑，看着唐三十六说—— “阿晞…… “为你而死…… “庄换羽心甘情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