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今天曾舜晞依然睡得很早，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是和肖宇梁在床上酣畅淋漓地滚在一起，现在因为庄换羽，他没这个精力了，而且，他觉得如果这种时候和肖宇梁做爱，他会问心有愧。 肖宇梁洗完澡吹完头发进来，一看曾舜晞背对着卧室门口似乎睡了，等他绕过去刚坐到床边，曾舜晞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阿晞——”肖宇梁尾音略带撒娇，凑上去抱着曾舜晞的肩膀，“今天还是不做吗？” 曾舜晞闷闷地回答：“快睡吧，你明天一早不也要拍戏。” “我们都几天没做了，憋死我了。”说着肖宇梁就去扒拉曾舜晞的睡裤，被曾舜晞一把抓住手甩开。 “别闹了，我真的挺累的肖宇梁，快睡了。”曾舜晞语气不太好，但他不是在跟肖宇梁置气，他是在气自己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没勇气，为什么没出息。 肖宇梁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愣了好几秒，曾舜晞背对着他睡在床边的样子有点冷漠，他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最近没惹到曾舜晞，而且网上也很平静没把他那些旧料给捣腾出来，就算有，曾舜晞也说过是过去的事情不在乎，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肖宇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曾舜晞也开始穿睡衣睡裤了，捂得挺严实，以前都穿浴袍的，他轻轻一扯腰带就能把曾舜晞扒得精光，然后两人自然而然地贴到一起滚上床…… 最重要的是，刚才曾舜晞叫他全名了，“肖宇梁”这三个字，仿佛在曾舜晞口中消失了几百年，这一点最让肖宇梁觉得咯噔。 肖宇梁睡不着，看了看衣柜顶上藏着的烟盒，想了想还是放弃，起身去客厅打开电视，怕吵着曾舜晞，声音开得很小。 肖宇梁随便点开了一部电影消遣一下，看了几分钟觉得无聊，然后又点开了《终极笔记》，看到那个拥有绝世神颜的大张哥莫名生气，最后点开了《择天记》。 这是他和曾舜晞合拍的第一部戏，虽然曾舜晞是男二他是男N，对手戏不算很多，但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定情之作，即使两个人演技都青涩到没眼看，可是看到唐三十六和庄换羽准备比试的时候两人对视那一幕，肖宇梁嘿嘿一笑表示磕到了。 第二天肖宇梁比曾舜晞起得早，刚要出门，路过书房的时候隐隐约约从底下门缝里看到一点灯光，这房间基本上就没用过，肖宇梁刚碰到门把手，助理就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楼，怕耽误去片场的时间，肖宇梁只能收回手先出门。 中午休息的空档肖宇梁来找曾舜晞，被大桔告知曾舜晞有点累，在保姆车里睡觉，肖宇梁没忍心去打扰，准备回片场突然被大桔问：“我说你和小晞最近在玩儿什么奇怪的play啊？” “啊？”肖宇梁被问懵了。 “助理说小晞让他帮忙找几件汉服，照着你的尺码做的，我本来挺想问小晞的，他脸皮薄肯定不愿意说，”大桔一脸八卦地碰了碰肖宇梁的肩膀，“你跟姐说说呗？” 肖宇梁嘿嘿一笑：“桔姐，我们小情侣的情趣你少管。” “嘿你这小子——！” 在大桔打人之前肖宇梁逃离了现场，回片场的路上脸一直绷着，这件事他是真不知道，虽然也就是几件衣服而已，但他老觉得不对劲，而且他也不觉得是什么奇怪的play，因为曾舜晞从来不会搞这些。 最近曾舜晞的态度，以及家里的感觉，哪哪都很可疑。 —— 曾舜晞从保姆车里醒来的时候收到肖宇梁的微信，说今天有夜戏不回家，让他不用等，曾舜晞回了一个“好”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准备去上妆拍下午的戏份。 今天下戏早，五点多就收工了，曾舜晞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回家，里面装的是助理准备的几件汉服。 刚进门曾舜晞就拉开书房的门把袋子扔进去，动作迅速，像动物园里投喂野兽的饲养员，然后关上门转身要走，就被门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给猛地拽进去。 曾舜晞没反抗，显然已经认命了，虽然是被逼迫威胁的，但确实答应了庄换羽那个每天做一次的要求，他只希望速战速决别再折腾他，好在今晚肖宇梁不会回来。 曾舜晞主动解开自己的衣服，眼神冷漠地望着庄换羽，“需要我先去洗个澡吗？” 庄换羽按住他解扣子的手，视线在曾舜晞的另一只手上，握住手腕，“你受伤了。” 曾舜晞顺着庄换羽的视线看去，被握住的手腕下方有一条食指长的划痕，还带着一点血迹，他刚才下车的时候确实感觉手腕被什么划到了，但也不是很疼就没去细看。 曾舜晞把手抽回来，继续解衣服，“你要是不介意我没洗澡，那就做吧。” 庄换羽拉着曾舜晞的手腕往外走，在客厅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伤口上的血迹，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原本清冷的眉眼也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知是真是假的温柔。 曾舜晞盯着庄换羽差点看愣了，猛地把手抽回来语气稍显恶劣：“你以为你是肖宇梁吗，不需要你这样，还做不做了，还是说你一定要等到肖宇梁快回来的时候才做，他今天晚上不回来。” “你累了，”庄换羽轻轻抚摸了一下曾舜晞眼底隐约透出的黑眼圈，“你今天要早点睡觉。” 其实这几两天曾舜晞晚上就没有睡着过，总是眯一会儿就醒了，虽然躺在床上，旁边的肖宇梁睡得很熟，他却失眠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昨晚也是这样。 庄换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昨晚偷偷从书房出来过，那时候肖宇梁已经关了电视回卧室睡觉了，庄换羽就静悄悄地推开门，只是发呆的曾舜晞并不知道庄换羽在外面。 昨晚曾舜晞哭了，在庄换羽面前哭的，其实庄换羽也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是过分，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对唐三十六没有的感情，对曾舜晞却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莫名其妙就开始了吧，可能从第一次和曾舜晞做爱的时候就开始了吧，这种感情有点畸形，仿佛只是由性衍生出来的，他以为是这样，直到昨天看到曾舜晞哭。 我应该是喜欢他的，不只是肉体——这是今天在家一整天，庄换羽得出的结论。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什么人设啊，”曾舜晞拍开庄换羽的手，脸色依然很不好，“刚才袋子里装的是你穿的衣服，你试试，不行我再找人改改。” “好。”庄换羽返身回了书房，片刻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曾舜晞洗完澡，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实在没精力做饭，随便点了个外卖，细嚼慢咽地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靠在沙发上把剧本翻出来看。 庄换羽在饭桌上把吃剩下的饭盒扔进垃圾桶，走过来坐在曾舜晞旁边，还是习惯性地盘着腿。 本来正在认真看剧本，感觉旁边陷了一下，曾舜晞下意识就瞥了庄换羽一眼，这件汉服挺好看的，也挺合身，和之前庄换羽穿的有点像，不得不说庄换羽，或者也可以说是五年前的肖宇梁比现在有气质，一个动不动就“嘿嘿”和“老婆贴贴”，一个打坐的时候像要成仙。 但是那又怎么样——曾舜晞把视线放回剧本上去，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两个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客厅里很安静，连个人都没说话，只有时不时传来的翻动书页的声音，时间长了曾舜晞就有点受不了了，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 那个黑漆漆的东西突然亮了，庄换羽愣了一下，虽然家里有很多东西他都大概摸透了该怎么用，可这个东西是第一次看见，于是庄换羽稍显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电视机。”曾舜晞头也没抬，也懒得管电视里播放的什么，反正有点声音就行。 启动了几秒后，电视屏幕里慢慢显现出画面，本来就有点疑惑的庄换羽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察觉到庄换羽的样子不对劲，曾舜晞把视线移向屏幕，电视里正播放着《择天记》，还正好是唐三十六和庄换羽的一场对手戏—— “朝廷正在大举搜捕国教学院的余孽，你怎么还敢来我这儿？” “庄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曾舜晞一只手握拳抵在嘴边干咳了一下，一时没敢看庄换羽的表情，他和肖宇梁在家里几乎就没怎么打开过电视，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看过《择天记》，但显然这件事不是重点，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他不知道怎么跟庄换羽解释。 庄换羽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像一尊雕像，连头发丝都没在动，这是他来到这个地方几天以来接触到最为震惊的事情，比第一眼看到曾舜晞和肖宇梁在床上那一幕还要震惊。 算了，看就看吧，反正庄换羽也没让他解释，曾舜晞没再管，他觉得庄换羽应该能接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播放了多久，曾舜晞看剧本看累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耳边传来一段台词—— “国事即家事，教宗大人一向是如此教导我们的，既然这样，那请给我们一个说法。” 是电视屏幕里庄换羽在说话，曾舜晞歪着头也没觉得不对劲，毕竟这部戏是五年前的了，对于每场戏每个画面说实话他记得不是很清楚，直到下一秒，曾舜晞越看越不对劲，回忆渐渐苏醒，这好像是庄换羽为了救唐三十六被掐死的哪场戏…… 曾舜晞心里响起了警报，抓起遥控器就要把电视关掉，被庄换羽抓住手腕一掰，曾舜晞吃痛地嘶了一声，手松开遥控器掉在沙发底下。 电视屏幕里的剧情持续播放着，曾舜晞能感觉到抓住他手腕的那种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直到传来被拧断脖子的声音，以及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师兄”，曾舜晞实在有点听不下去，弯下腰再茶几底下摸索了一下，找出遥控器关了电视。 又是一阵沉默，比之前的气氛还要诡异，还带着一些压得曾舜晞快要喘不过气的沉闷。 抓着曾舜晞的那只手慢慢松开，接着就传来一声冷笑，曾舜晞不知道庄换羽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是觉得自己死得太随便，还是居然是为了救唐三十六而死，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庄换羽是在什么情况下过来的，如果是很前面的剧情，那时候唐三十六和庄换羽还互相看不惯对方，庄换羽看到这一幕会有这种反应倒也是正常的。 庄换羽低下头，口中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固有一死，罢了……”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很淡然，很释怀，但是曾舜晞听得出来，这肯定不是庄换羽的本意，亲眼预知到自己的死，这不管换成谁都没那么容易接受。 曾舜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在庄换羽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或许算是安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觉得这样做也没什么，毕竟他的心是肉做的，又不是铁石心肠。 庄换羽缓缓抬头，盯着曾舜晞看了很久，突然反手抓住曾舜晞的手腕，把曾舜晞整个人都拽了过来。 原本曾舜晞不太相信庄换羽会流泪，但又确确实实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到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当庄换羽凑上来吻住他的嘴，他也没有拒绝。 这个吻是真的呼吸之间都带着温柔，庄换羽用舌尖轻轻撬开曾舜晞的嘴，探进去和曾舜晞同样湿热的舌头缠在一起，吸吮的唾液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很清晰。 后腰覆上了一只手臂，曾舜晞被庄换羽带动着朝后面倒下去，原本抵在庄换羽胸前的双手也逐渐朝肩头攀附，最后直接搂住了庄换羽的后颈。 或许是两人亲得动了情，都没听到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