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重了几斤。”
曾舜晞挑起一筷子炸酱面,面被拌的很均匀,每一根面条上都包裹着赤色的酱。肉是滚刀切的,勾了芡,不肥不腻也不塞牙。他这么说着还是吃了很大一口,对面肖宇梁正在喝,啊不是,吃面,只是他那一碗明显肉少了许多,俱是酱汁混出来的颜色。他刘海太长了,能盖住眼,又不想剪,曾舜晞忍不住去给他拨了拨额发,手就被捏了一下。
“肯定没有。”肖宇梁语气笃定,抄起一筷子青菜放进曾舜晞碗里,长短大小一模一样,看着就清脆漂亮。
“你又不是称你怎么又知道了。”面越吃越油,酱汁都被翻到了下面,曾舜晞把菜吃下去,面就吃不动了。肖宇梁熟练地把碗扒拉到自己这边,酱汁和调料倒到自己碗里,剩下大块的精肉和一点面条,再把碗推回去。
“那我肯定知道啊,我不知道谁知道。”曾舜晞看看面条再看看肖宇梁,肖宇梁可怜兮兮的,最近睡得饱,浮肿都退掉,扣着碗边格外无辜,甚至还有些局促:“不好吃吗?”
肖宇梁做菜有一手,曾舜晞只是回来形容了一下道具大哥的面是个什么样,他立马就着手复刻,拍着胸口说这是西北人的尊严。曾舜晞原来也觉得自己厨艺是真的好,吃过自己做的饭大家都交口称赞,后来发现或许确实有点哄着他的成分,但他夸肖宇梁倒是出自真心,做出来的连面条宽窄都一模一样。肖宇梁那时候正坐在厨房门口择菜,屁股底下坐着曾舜晞海淘回来的意大利某某设计师获奖款手工木椅,就当坐个五块钱一把的小马扎。两条长腿分得很开,大马金刀,手里长长几根蒜薹。夕阳懒洋洋照过来,连同肖宇梁也笼上一层毛绒绒的轮廓。
曾舜晞用手里猩猩的爪子去戳肖宇梁的背,肖宇梁骨骼长得好,架子流畅,精瘦一个人挂不住多少肉,抱起来却很有分量,蝴蝶骨一双振翅欲飞,在暖色的阳光里化成单薄的影子,瞧得真切,却抓不住。手工木椅是成对买的,流线能合起来卡住,严丝合缝,曾舜晞搬着椅子坐到肖宇梁身后,不卡椅子,自己贴了上去,脑袋枕在肖宇梁肩膀上。最近肖宇梁养出了一点肉,跟之前戒烟后遗症的憔悴水肿不一样。他胖的时候先胖脸,自己对着镜子天塌下来似的念叨半天,曾舜晞刷着牙路过,还附和他对呀该减肥了,可其实曾舜晞觉得,这样也挺好看的。单薄劲韧容易折断,有了点儿肉好像就能软着陆,拥抱的时候不会再发抖。
“别闹。”肖宇梁掰完蒜薹掰豆角,绿油油再接着绿油油,背上趴了个人小意思,手还是稳稳当当,脑袋一歪,跟曾舜晞头发丝儿缠在一起。
曾舜晞其实是有点累,收工早不代表戏份少,金风细雨楼小当家王小石太能在江湖上折腾,小石头累的要开花。肖宇梁掰个豆角都是大臂带动小臂发力,纯白色家居服松松垮垮的,领口大,袖子被高高挽起,肌肉轮廓明显。曾舜晞看他掰豆角,没关严实的窗口漏一点风,复古钟指针慢慢走,却只剩下豆角啪嗒断开被肖宇梁扔进盆里的响。
“掰这么多吃不完哎。”地上那个盆其实不应当叫盆,是上次跟肖宇梁去798乱逛买回来的艺术品,跟肖宇梁在横漂广场北地摊上买回来的不锈钢盆摞在一起,没几天就返璞归真,回归它的本来用途,还要被肖宇梁嫌弃滑不留手,早晚得碎了。
肖宇梁掰完最后一截,把手在裤边蹭一蹭,老神在在,“不是买了分装保鲜袋吗,分开几份存冰箱,你回来晚的时候,想吃夜宵我可以直接把菜拿出来用。”
“谁会要夜宵吃豆角啊!”
“万一呢。”
冰箱里早就满满当当的,原来是按照曾舜晞的习惯,后来难免出现一些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东西,肖宇梁称之为实用。保鲜袋装好的蔬菜,吃过一些的马苏里奶酪,手工酒心巧克力旁边的儿童牛奶,长得不好看的无菌鸡蛋。橱柜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复古手摇咖啡豆机器旁边是拍蒜很方便的菜刀,全自动咖啡机上放着几条充满植脂末的速溶。
先看不下去的其实是肖宇梁,鬼鬼祟祟地藏几条速溶咖啡,曾舜晞还以为他在藏烟,差点就要发脾气,结果只是几条不怎么健康的饮料。肖宇梁挺长一段时间精神不济,作息调整不好。一方面是自己作的,一方面确实有不能睡觉的麻烦事。戒烟又躁,曾舜晞也不在,戒烟糖是饮鸩止渴。以前拍戏的时候靠用矿泉水瓶冲最便宜的那种咖啡往下灌,硬提精神,后来半夜干嚼植脂末混咖啡粉,精神自虐,反而睡的通畅。他抱着曾舜晞是两个人的好眠,不需要时紧时松的歌单,不需要容易倒进鼻子里的速溶咖啡,他埋在曾舜晞身体里吻他,曾舜晞只会直直地抱过来,亲一口紧一下。
曾舜晞觉得没什么,这个家里有肖宇梁,那什么都挺和谐的。有人做好了饭等他回家,油盐重一点没关系,他可以尝一点,然后通通丢给肖宇梁。炸酱面虽好,可不能贪杯,在剧组吃的那几口让人魂牵梦绕,回来就拽着肖宇梁去横漂广场跑了好几圈,最终变成了肖宇梁在前面倒着领跑,连加油带鼓劲儿,差点撞上路过的无辜阿姨。
肖宇梁在某种程度上挺下饭的,有他在的时候,曾舜晞吃饭都不用动手,不知不觉就吃的比平时多了一点儿。吃的不多的时候肖宇梁还会卖可怜,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演技在这个时候格外好,少吃一口他做的饭好像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负心汉。他觉得长胖不是自己的错觉,终于想起来这个家还缺点什么,那就是体重秤。
“油好多。”油大的东西都好吃,好吃的东西都长胖,长胖的东西就是演员的天敌。肖宇梁负责消灭曾舜晞的敌人,把他的碗直接拉过来,清扫碗底。家里就两个人吃饭,当然也没有什么满汉全席。曾舜晞最近嘟囔“炸酱面”都超过了“宇梁”,肖宇梁就知道得给小孩儿做,但肯定大部分都得进自己肚子。就像揣怀里带了一路的ob面包,买的时候跟曾舜晞视频,他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包了好几袋子,结果见了面每个都尝一点,第二天还带着做早饭,拎个袋子晃悠了好几天,实际上大部分都进了肖宇梁的肚子里。晚上还要一本正经地顺着腹肌轮廓摸来摸去,感叹手感大不如前。
射出来的时候才在肖宇梁怀里说了实话,还是很舒服的。
“什么时候去复查啊。”
肖宇梁洗碗,戴上了曾舜晞买的洗碗专用手套。曾舜晞在客厅里背词,走来走去。词本很厚,边角有些卷,他自己认认真真抚平了,还包上了一层皮。曾舜晞背词很快,肖宇梁偶尔被拉着对几句词,最多的时候是温柔。肖宇梁觉得自己都不用看剧了,基本上感情走向都八九不离十了。曾舜晞对戏的时候也很投入,再吼得大声一点对面那条街的狗都要叫了。他把明天的戏过了一遍,眼睛顺着肖宇梁的背影飘过去,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
“过几天吧。”
肖宇梁把碗洗了,擦干净放进碗柜。其实一开始曾舜晞还想买个洗碗机,牌子都看好了,枕在肖宇梁肩膀上要下单。肖宇梁总觉得这个不靠谱,最后还不如手动,于是洗碗机换成了吧台净水器。
曾舜晞把台词本收起来,踩着防滑拖鞋,走路软塌塌的,哦了一声,“我陪你去,转场之前去吧。”
“小当家,你再请假说不过去了。”肖宇梁切开橙子榨汁,榨汁机是静音的,所以他只听到曾舜晞踩着拖鞋越走越近。“去上海又不远,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没打碎的果粒沉在杯底,肖宇梁把浮沫撇了,插上深蓝色的玻璃吸管,蓝色橙色混在了一起。曾舜晞鼻梁上还架着眼镜,含着吸管很乖。肖宇梁倚着吧台,看着曾舜晞,嘿嘿乐出声来,才去接水喝药。
“好傻哦,你又笑什么。”曾舜晞果汁喝的很慢,肖宇梁把两三种药片一起倒在手心,一口水全吞下去,仰头的时候喉头滚动,下颌线轮廓在光影下好看的厉害。
“阿晞。”
肖宇梁这人就是喝个药也莫名其妙,用袖子擦嘴角水渍,像是绝世高手临终前喝毒药,刚杀了个把人,擦掉嘴角最后一丝血。可他却这样叫着“阿晞”,嗓子有些哑,又轻又柔,一口气马上就要化了。
“你好爱我啊。”
曾舜晞一口橙汁差点呛到,始作俑者揉揉自己的鼻子,低下了头,嘴角一点微妙的笑意。
“……神经啊你。”
果汁见底,曾舜晞转过身去刷杯子,任肖宇梁黏黏糊糊地抱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腰。
真是神经。
曾舜晞想。
这还用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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