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梁的综艺拍到了很晚，晚上七点宴会开始，直到五点他还在摄影棚。菜鸡急切地又在和导演通融自家艺人有事需要离开，得到的消息是还有半个小时就补拍完了，菜鸡还要去理论，被肖宇梁一把拦下，轻轻摇了摇头：“算了，拍完。”
“哥，都五点了！再做妆发也来不及了！那多重要啊！”
肖宇梁揉揉眉心，其实他也不耐烦，但如今不是他可以甩了东西说不干就不干的地步。每一趟活儿都难接，他得珍惜。
蔡之才觉得委屈，还有哪个影帝都这个咖位了还卖了命地往外跑，况且他还是老板，就因为一个小艺人出事，都得他扛。上次小曾总来家里才难得让他有了几小时的好睡眠。这晚上还有晚宴呢，肖哥都40多小时没睡了，本来这路上一小时能让人眯会儿，结果现在都得拿来换妆换衣服。
还好把肖宇梁采访往前提了顺序，那边一大前辈得知了情况给人通融让了顺序，蔡之懂事地给公司打了招呼预计着准备点礼物什么节日送过去，就又飞快地去监督着肖宇梁拍后采。肖宇梁抓了很多次耳后，实在是多得明显，二导终于叫停了：“肖老师，是衣服不舒服吗？那个手不要老往脖子那边…嗯对。”
蔡之赶紧上前去检查后领口，肖宇梁摆摆手让他不用上前：“没事，衣服很好，可能刚刚出汗出多了，不好意思，再来一次。”
这次拍得很顺利。
原本是要和曾舜晞汇合后再去，但现在肖宇梁实在是走得太晚，在车上粗略地换了个衣服。蔡之还念叨着刚刚肖宇梁老挠耳后的行为，担心地问了句：“哥，是不是衣服不舒服？要不给你换个低领的？”
肖宇梁摇摇头：“不用，给我多拿两片抑制贴就行。”
蔡之赶紧在前排拉屉里翻找，然后摸了三片递过去，满脸担忧：“怎么了哥，感觉不好？”
肖宇梁也皱眉：“不知道，就是感觉有点气短。可能是有点中暑？刚刚棚里太热了。”
蔡之赶紧把车里的温度又往下调两度，看着他哥在后排粗暴地卸眼妆，忍不住惊了一句：“诶你干嘛，再化妆可来不及了 ！”
肖宇梁把摁在眼睛上的一块卸妆棉拿下来，看着上面粉粉棕棕的颜色和各种闪片混合在一起，转手丢进了车后的垃圾袋：“太浓了，不适合晚上的场合。”
蔡之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哥把眼睛卸了，就把车上留的一些打底bb霜递过去，给他哥支楞了面小镜子，看肖宇梁简单又给眼部上了个底，然后手指随便沾了点棕灰色往鼻影位置抹了抹。
真是仗着人好看，瞎几把乱化。
但是这样反而显得眉骨突出了些。肖宇梁是淡颜，所以各种化妆师老喜欢把他往柔了化，尝试各色眼影，给人感觉多少有点妖。现在这近乎素面朝天的样子突然有种他刚上大荧幕的那种偏狠戾的风格，特别是由于很久没睡，肖宇梁整个人显得特别痩削，特别是面部。
肖宇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看看，又找蔡之要眉笔。简单往眼下添了几笔，加重了一点卧蚕。
蔡之虽然跟着肖宇梁很久了，但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自己才知道自己最好看是什么样的。他肖哥这一通乱折腾，反而比那一堆华丽的眼妆后的他帅多了。
肖宇梁看了看，也满意了些，把东西收拾好给了蔡之，马上就看到曾舜晞发来的消息：“到哪了？我在楼下车里等你。”
肖宇梁撕开一张抑制贴往颈脖处摁了摁，又撕开一张，叠加上去，看了看第三张，转手放在口袋里。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样，一路居然没堵车，宴会又因为主人有个贵宾飞机晚点，晚半小时开始，所以肖宇梁到的时候还算时间宽裕。曾舜晞的车停在不明显的地方，蔡之正要把口罩帽子给肖宇梁，一转头发现人已经下车了。
……就这么着急么。蔡之扶额。
曾舜晞果然坐在后排，看到肖宇梁从车后马路对面穿过来，穿了一身妥帖的高定，腰线卡得很美，迈腿在斑马线上走过的时候简直是现场大片。他穿的西装有暗纹和不高调的闪片，在霓虹灯的一众照射下映得像蛇又像油亮危险的兽毛。
“哇哦，很帅。”rainco在前排也忍不住发出赞叹。曾舜晞脸上浮现笑意。
肖宇梁直走过来，拉开门，对上曾舜晞仰着头带着笑意的双眼，一瞬间有点晃神，却不知道对方也是一样。曾舜晞歪歪头看他，先说了话：“你怎么瘦了？”
肖宇梁摸摸脸：“没称。不好看？”
曾舜晞顺着西装纹理在小臂位置摸了摸：“没有，很帅。”
“不愧是大明星。”前排rainco回头突然不合时宜地插了句，肖宇梁面色一沉。
“走吧。都要迟到了。”rainco理了理下摆扣上一颗扣子，直接下了车，曾舜晞听到这话也下车来，站到肖宇梁旁边。rainco今天穿了件暗蓝色的，曾舜晞穿的也是黑色，但里面的衬衫一侧领口有点裙褶设计，像一串玫瑰别在胸口。低调又华美。
但这种设计就注定意味着曾舜晞衬衫领开得低，肖宇梁只看了一眼开到他胸沟的衬衫领口，就别开了视线。
三个人并排走到宴会厅里。宴会厅是酒店的私密场所，还是雍容华贵的装修风格。一路上认出他们三个的人都有不少，只是和曾舜晞与rainco打招呼的几乎都是其他企业高管或是老板，语气那都是官腔作派。与肖宇梁打招呼的几乎都是些名贵的omega富二代，或者是老板们带来后由于不好插话而在一旁落单着的omega名媛们，开口都是娇羞或是带着点调戏的。
差异明显得连rainco都看得出，回头调侃般看了肖宇梁一眼，要开口说什么，被曾舜晞狠狠瞪了回去。
rainco瘪瘪嘴，挑了个眉当无所谓地把话咽回肚子里了。
但是和曾舜晞还有rainco打招呼的占大多数，后来rainco遇到了熟人，被拉去聊天，回头发现曾舜晞带着肖宇梁在不远处和别人攀谈，也不好开口喊人。特别是看着肖宇梁虚环在曾舜晞腰间的绅士手，嘲讽般地勾勾唇角，就索性随这么去了。
那边是公司好多年的合作伙伴，老板都不知道和曾舜晞签了多少次合同了，这回更是很自然地过来打招呼，看到肖宇梁的时候眼睛还亮了亮：“诶！我见过，那个那个，那个电影，最近那个颁奖礼，影帝，是吧！”
肖宇梁微笑着伸手与人握手：“您好，幸会。肖宇梁。”
那老板笑眯眯地友好握了握：“哎呀，我女儿好像在追你！等会儿方便帮我签个名？大明星果然是要帅些哈！”
然后又拍拍曾舜晞肩膀，开玩笑般指了指他身后的肖宇梁：“对对对，想起来了，之前我们不是还说过rainco跟他长得像么！那次吃饭！就陈总也在那次，说你找了个高配版rainco结婚，我这一看就看出来了。”
肖宇梁脸僵了僵，顿时一下感觉脸都没有血色了。一股血气冲上心头，然而还是硬生生压下各种冲动，咬着下唇狠狠抑制着。
实在是，太烦了。不仅是这里烦，而且这样浑浑噩噩的自己也很烦，周围吵闹的声音也很烦，胃里翻江倒海也很烦。耳后很痒，肖宇梁耳边却全是刚刚那个导演说：“手不要乱动，不好意思肖老师！”
他就忍着。感觉到曾舜晞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笑意回那个老板：“有吗？我感觉不是很像吧。”
那老板似乎完全把在场的肖宇梁当空气，毫不掩饰地把这样有争议的事放到台面上说，就像在和曾舜晞讲个笑话：“是吗？我感觉挺像的。哎当然，大明星会更帅一点！rainco肯定比不过了哈哈哈哈！”
这回肖宇梁听到曾舜晞换了个话题，又七拐八拐地聊到肖宇梁这个工作室。聊了一会儿，人家老板又被人叫走了，肖宇梁好不容易撑过，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突然有点后悔要参加这样的晚宴。蔡之说的对，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法应付这样的社交。
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被曾舜晞敏锐抓住，扭头轻轻问：“咋了？这就累了？”
肖宇梁挤了个笑容：“没事。你平时就和这些人打交道？”
曾舜晞小声凑过来吐槽：“我也不喜欢，但是，唉，还是得做嘛。”
曾舜晞侧着头看肖宇梁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整个人状态确实不对劲，刚刚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点火药味，只能说服自己可能是肖宇梁连轴转太累了。
他贴过来的时候肖宇梁嗅到一点点舒服的带着玫瑰甜味的橘柚味，是曾舜晞的信息素味道。他的烦躁瞬间就被抚平了一半。然而嗅了一下后还是忍不住问：“你没贴抑制贴？”
一般来这样的集会，不管ao都会贴好抑制贴，防止意外发生。能嗅到曾舜晞信息素的一瞬间肖宇梁其实心是空了一拍的。他不是一个爱管别人的人，然而此时却实在忍不住问了。
曾舜晞摸摸后颈，奇怪地发问：“贴了啊？怎么，你闻到了？”
肖宇梁低头，还是能嗅到，就点点头。把口袋里的一片抑制贴拿出来递给曾舜晞：“我这儿多拿了一片。”
曾舜晞悄悄地也往上补了一片。肖宇梁检查了下，确实没有味道了。
曾舜晞恍然大悟：“啊，可能是忘换了！”
又有人来打招呼，两个人又提起精神恢复到商务营业模式。肖宇梁假笑得累，正好好像那个年轻人想和曾舜晞单独说些什么，曾舜晞察觉出来肖宇梁今晚整个不在状态，有点心疼的意思就让他去旁边歇着，于是肖宇梁顺利“被”落单了。
他一个人走到餐饮区，准备给自己挑两块蛋糕。然而看到甜食和奶油又让他觉得反胃，最后拿了两片扇贝粉丝，先吃了咸辣口的。
“你果然口味没变哦？”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肖宇梁扭头一看，一身材姣好的女子摇着一杯红酒靠着他旁边的桌沿，眼里带着笑意看着他。
肖宇梁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这位omega是谁，怎么一副和他很熟的口吻？
“我呀，”女人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肖影帝不会功成名就了就把我忘了吧？”
她一眨眼睛，那个神态就让肖宇梁想起来了。脸色变了变，最后问出口的是：“…颜总您，动了？”
被称作颜总的人笑了笑，若是旁人在场定会忍不住叹一句这女人笑起来真是风情万种，怎么也得被勾得心动一下。然而肖宇梁不是第一次见她。当然，要心动也早心动过了。
颜悦抿了口红酒，笑得高深莫测：“怎么了？我包不起你还不能动动脸了？”
肖宇梁尴尬笑笑：“好看的，比之前更好看了些。”
肖宇梁刚小红之时其实被很多金主看上过。这里的金主当然不是甲方的意思，而更多是包养关系里的金主。其中最显贵的无非是这位颜总。公司得罪不起，肖宇梁也必须和她见，况且颜悦当时提的要求只是一起吃个饭，相比那种上来就包夜的简直不要太友好。两人见了面，吃了顿饭，吃过饭后又去了ktv，跟着颜悦的富婆姐妹们唱了一晚上歌。
那个时候颜悦还不长现在这个风情万种的样，看着就是个贵族千金的样子。对肖宇梁很客气，知道肖宇梁有点骨气在身上，所以也就是约了好几次饭，一起唱了好几次歌，又带他去了一段时间聚会。每次肖宇梁去，颜悦都会按照约定的给他公司一笔不小的数。
其实当时肖宇梁也不是抱着陪金主的态度在和颜悦约会。颜悦长得好看，待人真诚，只是两人阶级差距太大，也都抱着各取所需的目的，不知道能不能算交往地陪伴了彼此一段时间。半年后联系越来越少，也就慢慢解除了这种奇怪的关系。
硬要说，算半个前女友。
颜悦今天的裙子也是黑色，修身，像优雅的黑天鹅。然而身上那股肖宇梁极不熟悉的风情气质实在是与以前有着太大差别，也难怪没有认出来。颜悦听肖宇梁夸她，望曾舜晞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早知道你喜欢那样的，我还整什么鼻子，把我眼睛去开个眼角算了。”
肖宇梁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靠近有一丝不爽的情绪。这种情绪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并不是对颜悦有意见或者是还有旧事没有解决。
反而他看到颜悦是心如止水的，像个老朋友一样。如果不是现在自己五脏六腑翻腾得恶心，他甚至还想问问颜悦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曾舜晞那边才谈完，回头看到肖宇梁与一前凸后翘的女人聊着。虽然很明显看得出来肖宇梁刻意保持了点距离，曾舜晞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然后视线就被来人挡住了。一女人梳着干练的齐肩短发，向他递了一张名片。曾舜晞皱眉，边接过边仔细看名片上的名字。
张雪迎。
这是谁？曾舜晞往后看，发现是律师，还听到女人的声音喋喋不休：“hello，我是张雪迎，成娱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之一。认识一下。”
是没怎么听过的律师事务所，但曾舜晞礼貌也介绍了自己。
“有点冒昧，但是我只是想来问问，您丈夫肖宇梁工作室那边有固定的律师合作对象嘛？”张雪迎似乎不太忌讳，直接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
曾舜晞还是打量了一下，委婉拒绝了：“不用。”
就算肖宇梁工作室真的没有，但是自己公司也有长期合作的法律顾问，实在没必要找外人这时候掺一脚。
张雪迎像看穿了他的想法：“哦？真的吗，据我所知，肖先生的工作室长期合作的律师事务所最近好像不准备和他们继续合作了呀。而这时候肖宇梁应该挺需要性价比比较高的法律帮助吧！就算他不需要，您也应该马上需要了。”
曾舜晞比张雪迎高一点。刚刚张雪迎介绍自己，让开了一点位置，能让曾舜晞往肖宇梁本来在的地方看几眼。这时候他再看，发现肖宇梁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他又扫视了几眼会场，发现那个穿黑针织连衣裙的女人也不在。
“应该不着急，”找律师当然不着急，但曾舜晞现在有点着急肖宇梁不见了这件事，于是有点急着要打发走张雪迎，“以后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张雪迎显然看出来曾舜晞很着急，然而像是不肯放过任意一个机会一样还纠缠着不放：“我知道肖先生现在一定会比较需要专业的帮助，我们这边是专门对于娱乐圈的一些利益相关打官司。特别像签约，对赌…”
曾舜晞纯粹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目光在会场到处扫视着，还是没看到哪怕肖宇梁的影子。张雪迎还在面前喋喋不休：“像肖先生这样签下了对赌协定，然后又与您签订了商业联姻的协议，就算您不愿意让我们插手对赌协定相关，那我们也可以为您在离婚官司的时候…”
谅曾舜晞再不走心，也在这段话里听到许多平地惊雷的词。他瞬间收回了原本四处搜寻肖宇梁的目光，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律师，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商业联姻？你听谁说的？还有，什么离婚？”
张雪迎看自己的努力终于换来了曾舜晞一次正式的对待，似乎有几分高兴，正想开口介绍业务，曾舜晞又打断了她：“你说的肖宇梁的对赌协议是什么意思？什么对赌？”
张雪迎这下有点懵：“肖宇梁与资本签订的对赌呀？就一年前吧，不然哪来的融资哪来的钱？你不知道？”
然后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叹了口气，她可知道销售最重要的就是传递焦虑：“唉但是现在肖先生公司这个情况吧，要想挣够对赌协定上那么多钱，可能有点难咯…”说完还悄悄打量曾舜晞的脸色。
没想到曾舜晞被一条手机上的消息夺走了注意力，脸色突然变得很差。再抬头眼神已经不聚焦在张雪迎身上了，只是急促地交代了一句：“好，等之后我一定会联络你，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
甩下这一句话，张雪迎就看着曾舜晞急切地往厕所方向奔去。
“什么急事啊这么着急，”张雪迎从口袋里又拿了一张名片随手甩着玩，看着曾舜晞的背影不满地撅撅嘴，“难不成还是人有三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