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星期天 多云
说是要包五天,但其实今天早上我们就收拾东西回去了,曾舜晞好像还挺忙的,怪不得没时间找我,平时看起来性欲也不强的样子。
我打趣着说小老板,那我回去还在你的大别墅等你来吗,今天晚上不要钱的。
他还是不说话,这个人就这点不好,一下床就羞答答的,像个大姑娘。
回去他还是把我放在出租屋楼下面了,他说这两天他有事。
“你就当我花钱给你放假”
我笑着不回答,我的小老板还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永远放假了,我也没想告诉他。
就这样吧,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多陪了他一个多月已经很有职业道德了。
还能怎么办啊,总不能说我真的爱上他了,我那天百度了一下,我攒了好几年的钱够买他的一个轮胎。
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够上不了台面了。
我不想他也那样看着我,我挺不愿意的。
5.5 星期一 晴
今天应该是去店里的最后一天了,我特意穿的很整齐,还去楼下理发店打了发蜡,怎么说我也算光荣下岗,仪式感当然要有。
我太高兴了,没注意到手机开了免打扰,也没注意到任豪发给我微信,还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说不要来。
我容光焕发的走到店里,早上十点多,店里应该只有两三个值班的,但是我看到了别的人,一个带黑框眼镜的男的,旁边还有一个女的,不认识,但是感觉挺熟悉的。
我见过那个男的,在那天银行门口。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呢,那个女的就扑上来抱住我了,我下意识想推开,她已经哭着喊出来,她说小宇啊,是妈妈,你还记得妈妈吗。
我一下子僵住了。
我别过头看那个,像白领又不像的男人,我努力回想小时候和我一起看奥特曼的男孩的脸,怎么都对不上。
“小宇,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看见你,我就觉得像,我就打听了一下,我没想到你在.....你在这....小宇..你吃苦了..”
那个男人好像很愧疚,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
我简直想笑,我吃什么苦了,爷爷我过的舒服的很,你是谁啊,你现在跑过来,这么好的日子里,跑出来两个我不认识的人,一个说是我妈一个说我吃苦了。
你们是谁啊?早干嘛去了
我没觉得难过,即使那女人哭的真的很伤心,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今天本来是我人生里很重要的一天啊。
我以为一切都已经往好走了。
我嫌丢人,把他俩拽出来,在马路上那女人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我仔细看她,她的头发花白,眼睛凹下去,很没精神的样子,眼角还有很深的泪沟。
我妈明明很漂亮,我妈怎么可能长这样。
别那样看着我了,别哭了。
马路上车来车往,按着喇叭发出巨大的声音,在树荫里,我低着头沉默,再沉默,最后我跟她说你先回去吧,留个电话,我来找你。
他俩走了之后我才回店里,点开手机微信,看见任豪发的消息,我心想不能吧,他还能知道那是我家里人。突然听见外面任豪扯着嗓子大喊,“肖子,快跑”
我转头就看见一群人拿着棍子从门口走进来。
我一直觉得自己跑路是相当快的,这次也一样,我听见声音就溜到隔间,钻进后门跑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是我看的出来他们真是来要我命的。
我做鸭的最后一天,怎么就摊上这些个破事儿,真是倒霉催的。
我以为我能逃出去呢,毕竟我还想着开烤肉店,火锅店也行,兰州拉面也行,都行,实在不行我去摆摊卖狼牙土豆。
我被堵到巷子里的时候我还在想,天水市区的铺面房租贵不贵,巷子是一条死胡同,我没地方跑了,我只能停下来,等那群人把我围起来。
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我被人一脚踢倒在地上,我听到那些人骂我,小白脸,臭不要脸,大男人出来卖,死鸭子。
不知道谁踢了一脚我的肚子,狗东西穿的剪头皮鞋踢得,我感觉肠子都要被踹出来了。我当然也还手了,但是我一个人,打一群人,还都是会打架的,我只有挨打的份。
老实说我有点同情任豪了,真的挺疼的,疼的我都要掉眼泪了。
到后来我疼的麻木了,趴在地上任他们踩,有个人突然把我翻过来,说,这小白脸不就长得好看吗,咋们把他脸划了,谁还找他。
我迷迷糊糊听见这句,然后过了一会,我感觉我的脸上被什么划破了。
我觉得我的脑子坏了,我能听见脸上的肉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割开的声音。
真疼啊,好疼啊,我好疼啊,我脑子里闪过上午哭泣的女人的脸,又闪过小时候抱着我睡觉的妈妈的脸,还有睡着的曾舜晞的脸,我几乎要喊出来,我真的喊出来一句。
我说妈,我疼
旁边的人都笑了,我听见有人笑着说你听见了吗,这小白脸哭着喊妈妈呢。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任豪和罗佩奇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了,我的脸伤的太严重,他们直接把我送了医院。
我醒来没敢看我的脸,不想看,我也是会怕自己伤心的人。
手机里有曾舜晞今天发我的消息,是一张落日的照片,他说他今天忙了一天,好累。
我回了个笑脸,然后问任豪医药费多少钱。
“没多少钱,我给你掏了,别操心了”他说,挺离谱的,我居然在他的脸上也也看出来了难过。
那大概我这张脸是真的毁了。
5.6 星期二 晴
我早上起来就回我的出租屋了,尽管全身被打的像散了架,索性骨头还没受伤,走路虽然很累,但是也不至于回不去。
我坐上公交车的时候还有人给我让座,打着满头的绷带,我想我看起来一定很脑残。
我知道那些人可能还会再来的,我也不怪谁,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姘头这么黑社会,但是做鸭自然要承担这些风险。
我不怪谁,我怪自己命不好。
回到出租屋里随便收拾了几件东西,把存折装好,想着怎么给我那不熟的妈打个电话,突然看到我窗台的花开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白白的小小的,从前一直没开,今天一下子都开了。
今天太阳也很好啊,今天太阳照在我身上,虽然还很疼,但是我的新人生已经要开始了。
我在这个瞬间忽然很想曾舜晞,想到以后不能再见到他,我的心和我的脸一样疼。
于是我抽着气把我的花从窗台搬下来,然后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过了一会才接,我看着穿衣镜里面的自己,满头的绷带像个妖怪。
“小老板,我种的花开了,你想不想过来看看”
没等他回答,我把电话又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