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天的休假，肖宇梁在家里睡了一整天，除去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在床上，不过手机一直开着，身为刑警，这个身份太特殊了，如果有任务还是得立刻赶往现场，好在这一天手机都很安静，连一个垃圾短信都没有。 第三天肖宇梁精神抖擞地去上班，昨天晚上局长提醒他要早到，有个总结大会得参加。 还没进刑警队办公大楼，苟强就在外面等着了，一看肖宇梁来了赶忙走过来搭着肩膀小声说：“那男孩儿又来了。” “曾舜晞？”肖宇梁一下就说出了这个名字，主要是映象实在太深刻。 “可不是吗，昨天就来过，我跟他说你在家休假，他还不相信，以为是你不愿意见他，一直从早上等到晚上才走。” 肖宇梁快步进了大楼，一走到大厅就看到曾舜晞在苟强的办公位置上，坐得很端正，一看肖宇梁来了就赶紧起身，眨巴着他那大眼睛很乖巧地喊了一声：“肖队你好。” 肖宇梁心里啧了一下，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五十了，九点的大会，再迟到局长那老家伙又得破口大骂，于是朝自己的办公室指了指，“这样，你先去里面待着，等我开完会再说。” 曾舜晞倒是没有无理取闹，点了点头，就被苟强带着去了肖宇梁的办公室。 这次总结大会开得有点久，九点钟开始，十一点半才结束，无非就是总结一下这次的案件，有哪些做得好的地方有哪些还需要改进，也是惯例了。 开完会肖宇梁就回了办公室，刚一进门就看到苟强靠在办公桌上，苦口婆心地朝曾舜晞解释：“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明白话，我们是刑警，知道吧，你让刑警去找你女朋友这不乱了套吗，我们队长平时很忙，没空管你们小情侣这些小事儿，我看你们也就是吵吵架闹闹别扭，没多久铁定就好了，再说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你说对吧?” 肖宇梁摆摆手让苟强出去，顺带让他把门带上。 “肖队你回来了。”曾舜晞两眼放光，还是立刻就站起来了。 肖宇梁让他坐，本来想说要把这件事移交给民警那边去处理，可一看曾舜晞那双可怜兮兮望着他的眼睛，还是把这话收了回去，反正现在手头上暂时没案子，稍微了解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曾舜晞说他和邓娇娇从小都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十八岁之后就离开了孤儿院，虽然邓娇娇会经常嫌弃曾舜晞不能给自己很好的生活，但是毕竟一起过来这么多年了，曾舜晞也只是把这当作动力，可就在一个月前，邓娇娇开始经常夜不归宿，因为两个人的生活圈子都很窄，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问，所以曾舜晞根本不知道邓娇娇去干什么了，而邓娇娇也不说，就这样时间长了，矛盾也就多了，两个人开始吵架，越吵越厉害，一星期前邓娇娇就离家出走，现在音讯全无。 听了这么多，肖宇梁算是明白了，用笔尖点了点桌子，朝曾舜晞扬了扬下巴，“这种情况，通常可以归结为——” 曾舜晞前倾了一下身体，很认真地想知道肖宇梁要说什么，但是肖宇梁又说不出口了，“外遇”两个字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肖宇梁问有没有邓娇娇的照片，曾舜晞解释说邓娇娇不爱拍照，手机里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肖宇梁觉得蹊跷，但是也没多过问，反正他也没打算真的要找人。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已经十二点，该吃午饭了，肖宇梁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苟强就送了两份盒饭过来，很显然是给曾舜晞也带了一份。 肖宇梁暴风骤雨般地往嘴里塞了好几口菜，嚼两下就给吞了，一抬头看曾舜晞一手扶着饭盒，一手用筷子夹了两三根土豆丝，小口小口地放进嘴里，吃得很斯文。 局里的伙食不是很好，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虽然肖宇梁也并不嫌弃，但这一点不得不承认，他也不是不会做饭，只是每天忙成这个样子，怎么有空自己带饭，家里以前也是有人给他做饭的，只是被他自己给作没了。 “肖队，你每天这么忙，应该要好好吃饭才行，”曾舜晞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这样吧，以后你上班的时候我都在家做好饭菜送过来，我厨艺还可以，你应该会喜欢的。 听了这话肖宇梁直接被呛到，“咳咳！别，我能凑合吃。” 曾舜晞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小口吃饭。 一整盒饭菜被肖宇梁三下五除二扒拉完，收拾好了扔垃圾桶里，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于是抬头问：“你今天学校没课吗，还是逃课来的？” 曾舜晞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回答：“我已经很久没去上课了……” “就为了你和你女朋友的事，课都不上了？” “我很爱娇娇，现在我找不到她，哪里有心思去上课。” 肖宇梁啧了一声，把曾舜晞从椅子上拉起来，脸都黑了，“走，我送你去学校，做学生的不上课怎么能行。” 曾舜晞乖乖地被肖宇梁拉着走，从办公室到走出刑警大楼门口被无数视线注视着，事实证明，即使是警察也有爱看热闹的时候。 肖宇梁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一个大学生，上不上课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但是直到他把头盔塞到曾舜晞手里，也没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摩托车在路上疾驰，身后的曾舜晞紧紧抱着肖宇梁的腰，戴着头盔的脑袋也紧紧贴着，这个动作不是情侣根本做不出来，但是肖宇梁没往那方面想，这小孩儿做不惯摩托车害怕了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十分钟后摩托车在校门口停下，曾舜晞摘了头盔，把手机掏出来望着肖宇梁，“肖队，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肖宇梁没拒绝，打开二维码给曾舜晞扫了，收回手机提醒了一句：“快进去，以后别逃课了。” 曾舜晞也没回应，心满意足地加到微信后就把头盔递给肖宇梁往校门口走，走到半道上还转头挥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肖宇梁有种自己是来送孩子上幼儿园的老父亲的错觉，随意朝曾舜晞也摆了下手，戴上头盔发动引擎。 看着摩托车疾驰而去，曾舜晞站在校门口好一会儿，门卫让他出示一下学生证，曾舜晞却摇摇头说自己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说完后就在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打开手机调出一个界面。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街区图，中央显示着一个不断移动的红点，曾舜晞嘴角挑起，微微笑了一下。 今天无事发生，所以肖宇梁到点就下班了。 刑警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有案子的时候忙得不可开交几天几夜都没时间合眼，无事的时候倒也能跟公务员一样朝九晚五。 这四个月别说找女人，就是自撸都没有过，趁着今天下班早，肖宇梁去了经常光顾的酒吧，想着在里面撩一个看的过眼的上床。 他没有固定的炮友，上过一次床就不会再联系，这个圈子他待的还挺久，很清楚只有性没有爱，他之前惨败过一次，不想再花费精力去爱来爱去，爽一下就得了。 肖宇梁私生活混乱不少人也都知道，局长是说过无数次，但是每次肖宇梁都知道怎么怼回去，而且说得句句在理，约炮又怎么了，都是成年人还不能有点私生活了吗，又没犯法，听着也就行了，当耳旁风。 肖宇梁坐在吧台，要了杯粉红佳人，和角落里一个打扮性感的女人对上视线，十秒钟后两个人就贴到一起，并迅速达成共识。 女人要求去高档的酒店，肖宇梁搂着那一扭一扭的细腰就朝酒吧外面走，跨过斑马线对面就有一家酒店，旁边不远处还有个便利店，肖宇梁让女人等着，然后进了便利店买待会儿要用的东西。 肖宇梁从货架上拿了盒杜蕾斯扔过去结账，一看边上还有棒棒糖，就随手拿了一个拆开含进嘴里，不错，草莓味儿的。 “肖队？”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肖宇梁转头和说话的人对上视线。 说话的人竟然是曾舜晞，穿着一件橙色的T恤，估计也是洗了很多次掉了点颜色，正歪着头看着他：“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肖宇梁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问：“你怎么在这，你家没住这附近吧？” “我和同学出来吃饭，刚刚和他们分开，看到这里有便利店就顺便买点东西回去。”曾舜晞面前摆着一些挑好的东西，全是味精盐醋这些调味料，没有零食。 “怎么回事啊，这么久还不出来？”女人靠在便利店门口，手上夹着一支烟，正一脸不满地冲着肖宇梁抱怨。 曾舜晞打量了那性感的女人两秒，转过头来问：“是你的朋友吗？” 严格来说是炮友，但是肖宇梁没直说，只是点了点头，让收银员把曾舜晞的也一起结了，说了一句早点回家，揣上避孕套就往外走。 一出便利店女人就搂着肖宇梁的胳膊，身子晃来晃去，急不可耐地催肖宇梁快点，看得出来同样是个老手，不过无所谓了，毕竟肖宇梁也不喜欢搞处，太麻烦了。 肖宇梁提着袋子追出来，拉住肖宇梁的胳膊问：“肖队你明天上班吗，我明天没课，能不能来给你送午饭？” “你谁啊，烦不烦！”女人不耐烦地朝曾舜晞肩膀上推了一下，曾舜晞踉跄着朝后退了半步，直接摔在花坛上。 “好好说话不行吗，你推他干什么？”肖宇梁甩开女人的胳膊去拉曾舜晞，“摔着没有？” 曾舜晞没说话，低着头抿着唇，看来是摔疼了。 女人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曾舜晞，她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用那么大的力气，刚才指尖才碰到了一下，这是得多柔弱居然就这么摔了？ 曾舜晞揉搓着手臂，似乎是刚才摔下去的时候在花坛上磕到了，肖宇梁侧过头看了看，虽然伤口并不大，但是已经出血了。 “我没事……”曾舜晞捂着伤口，一双亮晶晶水汪汪的下垂眼望着肖宇梁笑笑，“肖队你走吧，我回去贴个创可贴就行。”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肖宇梁实在没办法就这么把人扔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约了，女人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 肖宇梁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找了个路边长凳让曾舜晞坐下，然后蹲在旁边把碘伏喷在棉签上，擦药的时候曾舜晞疼得直抽气，肖宇梁会给他稍微吹一吹，擦完后又贴上创可贴。 曾舜晞一脸歉意地问：“肖队，你真的不用管我的，你朋友好像很生气，你们是不是都约好了吃晚饭啊？” “你还真是纯情大学生，”肖宇梁笑着拍了拍曾舜晞的肩膀，“挺好的，保持。” 现在的大学生有多少都开始性生活了，就算没约过那至少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曾舜晞竟然还真信了，肖宇梁打心底里觉得这么纯情的少男是多么地难能可贵。 肖宇梁起身的时候避孕套从裤兜里掉出来，曾舜晞先看见，弯下腰去捡，拿起来一看是避孕套，愣了两秒脸一下就红透了。 就算是纯情少男，避孕套这玩意儿总还是认得的。 肖宇梁拿过来放回裤兜，把摩托车开过来停在路边，让曾舜晞上车。 为了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孩儿，肖宇梁牺牲了今天的性福，不过他也没觉得多生气。 到了破破烂烂的居民楼，曾舜晞下了车，摘了肖宇梁的头盔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问：“肖队，这个头盔能借我一段时间吗？” “你拿来干嘛？” “有用，可以吗？” 曾舜晞的眼神略带祈求，好像真要用头盔做很重要的事，肖宇梁同意了，反正还有另一个能用。 得到头盔的曾舜晞笑得很开心，一蹦一跳地就上了楼，跑几步后又不忘像今天在校门口一样和肖宇梁挥手。 听到楼道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能感觉到发出声音的人此时有多么欢愉，肖宇梁逐渐搞不懂了，这跟两天前哭哭啼啼要找女朋友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