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曾舜晞还记得肖宇梁放在他眼睛上温热的手掌，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他呲牙咧嘴挣扎着坐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在脑袋里循环播放，他越想越烦，说不清从何而来的情愫让他变得有点奇怪。 肖宇梁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这他再清楚不过，可是在他第一次看见那人被簇拥着向自己走来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知道仅凭这几次匆忙的会面去界定感情确实太突兀了。 可如果他的人生中一定要有一次疯狂存在，那么他希望陪着他的这个人是肖宇梁。 他又想起肖宇梁落在他身上的发丝，那种若即若离的触感蛊得人心里发痒，鼻腔里全都是淡淡的檀木香味。 曾舜晞本来以为近期都不会再见到肖宇梁了，毕竟昨天晚上做了如此出格的事，两人若是见了面也肯定都很难堪，可没想到自己的老爹晚上处理完铺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他往栋梁馆跑。 他被老爹拎着耳朵从房间里掏出来的时候还很懵，因为他们家在番禺原来是倒腾地皮的，这次进京主要是拓展一下业务，一开始人生地不熟当然不能贸然推进，只好发展一下别的领域，他老娘又是在家乡赫赫有名的绣娘，于是这布匹生意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现阶段曾家的主要业务。 他们家隔壁栋梁馆是什么地方？青楼艺馆，漂亮姑娘多的是，京城里追求布料和绣工的姑娘一大半都在这里了，老爹的意思就是京城的生意以后全权都交给他，哥哥姐姐的事业都已经稳定下来了，家里三个孩子只剩下他还闲着。 曾舜晞虽然有点抗拒栋梁馆这个地方，可又不能不听老爹的安排，拉着一张脸跟在老爹屁股后面慢吞吞的进去了。 门口迎宾的姑娘认识曾舜晞，她没有声张，知道这回小曾公子是跟着长辈来的，姑娘引他们父子二人上了二楼。 这次没有交错的觥筹，杨琴小调婉转流淌，几个漂亮姑娘手持乐器在旁弹奏，肖宇梁的发髻有点散了，他手里攥着毛笔好像在伏案抄什么东西。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衣摆飘逸得很，甚至还有纱幔夹杂在外袍里，腰上系着亮红色的腰封，这更显着他肩宽腰细，手腕处收的刚好，凸起的腕骨都带着固执的棱角，捏着毛笔的手指沾了些墨渍，和指尖的红混在一起，看起来好像柔和了点。 他抬起头冲这边抱拳，曾舜晞刚想漫不经心的忽视肖宇梁的殷勤，就发现身旁的老爹也冲着肖宇梁抱拳，啧，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感情压根儿不是跟他打招呼。 他无所事事的走到那张案台前，发现肖宇梁在抄的居然是般若心经，字写的真难看啊，曾舜晞拿起了毛笔，大咧咧地坐下接着肖宇梁停下的地方接着写，他长这么大练得最好的应该就是书法了。 老爹这一会儿已经扔了八百个眼刀过来了，可他真的不想在肖宇梁面前装模做样，他偷偷瞄肖宇梁，发现那人居然又趁老爹不注意冲他挑眉毛，真是不成体统！ 他赶忙移开了目光，下笔的力度又重了几分，心脏扑通扑通的逼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抄经上，晕开的笔迹里掺了多少心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偷偷听着肖宇梁正经谈生意，好像觉得又离他的生活进了一步，他勾了下嘴角，把肖宇梁的名字藏在了大片经文里。 老爹离开的时候嘱咐他留在栋梁馆催进度，临走的时候掐了他的胳膊一把，曾舜晞发誓他看见了肖宇梁憋着笑的僵硬嘴角，他不知道量个尺寸有什么好催的，直到十人一组的姑娘们相继进入二楼的小房间。 轻纱薄幔拢着各色姑娘们的躯体，肖宇梁手里捏着小皮尺一个个量过，他的手上还沾着抄经时沾上的墨渍，曾舜晞搓了搓手指，那上面有跟肖宇梁一样的墨渍。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肖宇梁指头抻着皮尺若有似无的拂过姑娘们的腰背，有跟他关系好的姑娘还会有说有笑的交谈起来，即使曾舜晞知道他们是在肖宇梁手下做事的也还是很不爽。 左手敲在桌子上的手指越来越快，曾舜晞翘起二郎腿把毛笔夹在指间，笔一直没有停下，记录着肖宇梁报出的一组组数字，他每瞟一眼都觉得肺要炸开了。 为什么肖宇梁这人如此没有分寸感，上一秒还跟他背着老爹眉来眼去，下一秒就有说有笑的给姑娘们量尺寸，他跟每个人关系都很好，曾舜晞用毛笔吸满了墨汁，下笔的一瞬间一颗墨点啪嗒落在宣纸上，那一瞬间他的烦躁瞬间达到了最高峰，他用力把毛笔戳到桌面上，在心里想象着桌面是肖宇梁的脸。 刚报了熟没有得到回应，肖宇梁腾出眼睛去看旁边伏案写字的曾舜晞，那小孩儿噘着嘴趴在桌上涂他的桌子，眼睛半眯着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曾舜晞？”他喊他的名字，曾舜晞不应。 “......阿晞？”肖宇梁想到刚才这小孩儿他爹喊的乳名，嘴一快就喊了出来，曾舜晞一愣，立马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肖宇梁重新报了一遍数字，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提醒他别跑神， 曾舜晞立刻坐直了腰板，翻了个大白眼瞪他，肖宇梁看着想笑，这艺馆里的姑娘每一个都知道他的取向，只有这小曾少爷还在乱吃飞醋。 最后一个姑娘离开之前冲肖宇梁眨眨眼睛，好像是提前恭喜他好事将近，在肖宇梁眼里是这意思，可在曾舜晞眼里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气呼呼的把笔拍在笔架上，哗啦哗啦的整理刚才记录下的数据，草草的合在一起后抓进手里就要离开，脸臭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肖宇梁差点憋不住笑，松开手里的小皮尺一下子勾住曾舜晞的后颈，下一秒曾舜晞就被拉的一个趔趄，脖子上一紧，被迫靠进了肖宇梁怀里，他们俩身量差不多，肖宇梁呼出的热气全都拍在他鼻梁上。 他本以为这次闻到的还会是香香的檀木味道，他下意识去肖宇梁口鼻之间嗅，结果烟草的味道灌进鼻腔里，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可又忍不住去想肖宇梁叼着细烟斗吞云吐雾的样子。 他们再次离得很近，这次曾舜晞终于有机会能看清肖宇梁形状饱满锋利的嘴唇，肖宇梁手里的小皮尺又紧了紧，他们两个的鼻尖都快要贴在一起，上次他吻过曾舜晞的嘴唇，那里软的让人心软。 “吃醋了...？”肖宇梁故意没吻上去，压低了声音明知故问，他垂着眼睛去看曾舜晞的嘴唇，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宽大的袖子整个罩在曾舜晞身上。 曾舜晞梗着脖子不让自己更靠近肖宇梁，他推着肖宇梁的胸口把他按到案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二话没说岔开双腿坐在了肖宇梁身上，肖宇梁吓了一跳，赶紧去搂曾舜晞的腰怕他摔在地上。 这小孩儿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的屁股贴在肖宇梁大腿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来，他碰着肖宇梁的脸，一下子吻了上去，嘴唇贴着嘴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柔软的嘴唇让肖宇梁的脑袋一下子懵掉了，他真没想到曾舜晞真的会亲上来，还没回神这个吻就已经结束了，曾舜晞捡起了桌上被他弄得一团乱的毛笔在砚台里蘸了几下，抬笔王肖宇梁的脸上写字。 眼睛被眼皮挡住了一半，灯火映在他的脸上泛着点温度，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肖宇梁看得有点呆了，直到右边脸颊上传来痒意他才意识到曾舜晞拿着毛笔在他脸上写字。 肖宇梁在心里骂了一句，心里疯狂躁动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掐了一把曾舜晞的屁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在自己脸上乱来的曾舜晞。 最后一笔写完，曾舜晞好像小屁孩一样太高了手腕，脸上的笑忍都忍不住，故意蹭了下肖宇梁的裤裆之后才从他身上蹦下来，他拿好了东西，把毛笔丢在桌上，在肖宇梁燥得喷火的眼神中慢悠悠的下楼去了。 肖宇梁在原地坐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他站起 身去铜镜前面看自己的脸，右边脸颊上赫然写着一个晞字。 他轻轻碰了一下未干的墨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