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有风吹进来，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前忘记关窗了，曾舜晞缩了缩脖子，皱着眉翻了个身，一股温热的呼吸好像喷洒在他的头顶上，曾舜晞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曾舜晞睡得有些迷糊，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半眯着眼朝顶上看，和一张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很熟悉的脸对上视线。 　　 　　“睡醒了？” 　　 　　还是那夹杂着些许口音的普通话，语气很低，但是又温柔得溢出水。 　　 　　“挺早的，要不再睡会儿吧？” 　　 　　曾舜晞一下就清醒了，整个人几乎从床上弹起，盯着旁边的肖宇梁眼睛都顾不上眨一下。 　　 　　肖宇梁侧躺着，一只手臂撑着后脑勺，另一只手还维持着刚才搂着曾舜晞的姿势，对于曾舜晞略带“惊恐”的表现也同样很惊讶。 　　 　　“怎么了这是，还早着呢，拍戏要迟到了？” 　　 　　曾舜晞伸出来的一只手甚至有些颤颤巍巍，摸了摸肖宇梁的手背，是温热的，真实存在的。 　　 　　大概花了三分钟的时间，曾舜晞也始终回忆不起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看到肖宇梁往门外迈出了那一步，再之后……再之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而醒来后肖宇梁又是为什么会躺在他旁边的。 　　 　　脑子里一团浆糊，曾舜晞已经不想去理清了，肖宇梁的脸这么真实，他能看到能摸到能感觉到，这就已经说明了全部。 　　 　　肖宇梁伸开双臂，朝他张开怀抱，“阿晞，躺过来再睡会儿。” 　　 　　曾舜晞的眼睛一下就热了，鼻子也酸酸的，扑过去趴在肖宇梁怀里，被肖宇梁揉着后脑勺，揉着揉着曾舜晞就把脑袋直往肖宇梁身上钻，眼泪打湿了肖宇梁的颈窝，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曾舜晞声音都有些发抖，闷闷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全世界最大的欢喜莫过于失而复得，曾舜晞一下哭出声来，甚至哭得有些撕心裂肺，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肖宇梁怀里。 　　 　　“小晞——！小晞——！” 　　 　　头顶上传来的呼喊声让曾舜晞猛地惊醒，眼前是大桔和助理放大的脸，而原本应该有肖宇梁的床上只躺着他一个人，被他紧紧抱着的枕头上濡湿了一大片。 　　 　　“你干什么呢这是，做噩梦了？” 　　 　　“我……”曾舜晞愣愣地盯着空落落的身侧，伸手擦了擦湿答答的脸，好半天才回应一声，“没事……” 　　 　　大桔把床边的被子折好，看了看曾舜晞：“刚才我们敲了半天门都不开，还好当初为了应对突发事件留了把备用钥匙，不然你一个人在家里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能出什么事……”曾舜晞眼神躲闪，坐在床边心神不宁地穿拖鞋。 　　 　　都是跟了曾舜晞这么多年的人，更何况最近发生了什么身边的人哪有不知道的，大桔也不好在说什么，免得又戳到痛楚。 　　 　　昨天晚上睡觉被子没好好盖，曾舜晞受了点凉，有点感冒，在车上一直捂着嘴咳嗽，经纪人问他要不要请假，今天就不拍戏了，曾舜晞还是坚持，一点小感冒不算什么。 　　 　　保姆车在一家早餐店门口停下，助理问大家要吃什么早饭，曾舜晞抬头看了看斜对面的星巴克，又是那句万年不变的话：“冰美式。” 　　 　　“你都感冒了还喝什么冰……” 　　 　　“没事，”曾舜晞立刻打断大桔的话，“我就想喝。” 　　 　　有时候曾舜晞的固执没人能劝得了，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一路看过来的，以前和肖宇梁还好的时候，肖宇梁让曾舜晞少喝一点冰的，虽然嘴上不答应，但是实际行动是真的有在减少喝冰的次数。 　　 　　以后，可能再也没人能劝得了了。 　　 　　到片场还有一会儿，曾舜晞喝完咖啡盖上衣服想睡一会儿，眼睛刚闭上就有微信视频拨过来了，一看备注上的“妈咪”，是肖宇梁的妈妈。 　　 　　曾舜晞抿了抿唇，还是接了这通电话。 　　 　　视频里的肖妈妈和肖爸爸喜笑颜开，凑在频幕前问：“宝贝，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曾舜晞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还是笑得有些苦涩，“爸妈身体也没问题吗，每天都带米诺出去玩吧。” 　　 　　“宝贝放心，爸妈身体好着呢，米诺也可想你了，什么时候再和宇梁回天水啊？” 　　 　　听到肖宇梁的名字，曾舜晞心里一紧，有点没控制住表情了，皱了皱眉。 　　 　　频幕里的肖妈妈和肖爸爸互相看了一眼，肖妈妈还用胳膊碰了碰肖爸爸，大概也是憋不住了，隔了一会儿肖妈妈突然问了句：“宝贝，你和宇梁处得还好吗？” 　　 　　曾舜晞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我和宇梁挺好的。” 　　 　　“真的啊，你们两个最近没吵架吧？”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重复的话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心虚，不过两位长辈似乎看起来心很大，听曾舜晞这么说还真的以为他和肖宇梁没什么问题，肖妈妈更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哎哟！这就好这就好，宇梁那孩子看来真是跟我们开玩笑的，说什么分手了，我就说哪里可能啊！” 　　 　　曾舜晞低着头，不想表露太多，但还是配合着笑了笑，肖妈妈问什么时候有空回天水，曾舜晞只说最近忙，以后会回的。 　　 　　以后，根本就不会再有以后…… 　　 　　明明肖宇梁的跟爸妈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偏偏就是自己迟迟走不出来，像个笑话。 　　 　　今天拍戏曾舜晞浑浑噩噩的，因为感冒嗓子总发痒，对台词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是一声咳嗽，好在导演脾气不错，换成别人估计都该开骂了。 　　 　　下午收工前曾舜晞接到成方旭的电话，说晚上吃个饭，位置都已经提前订好了。 　　 　　其实前几天才刚刚聚过，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又聚一次，曾舜晞是知道成方旭的意思的，上次肯定看出他和肖宇梁有点问题了，成妈妈又是来当和事佬的。 　　 　　曾舜晞没有拒绝，下戏后就直接去了火锅店，一进包间只有成方旭一个人，说还约了肖宇梁，再等等。 　　 　　曾舜晞爱吃火锅，但是现在面前摆着十几道菜都没空动筷子，成方旭也什么都没说，直到接到了肖宇梁的电话。 　　 　　“宇梁啊，你到哪了？”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成方旭背对着曾舜晞捂了捂手机小声说，“你别管在不在，都约好了你不得来啊，赶紧的啊。” 　　 　　曾舜晞拿着筷子的手在碗里戳了戳，最后还是放下，看似不在意地问：“我在他就不来啊？” 　　 　　“没有，没问你，”成方旭有些尴尬地指了指面前的菜，“小晞，要不先吃点……” 　　 　　“成哥，谢谢你隔这么远还操心我们两的事。” 　　 　　“这就见外了，我们三个还用说这些客套话。” 　　 　　“我先走了，你跟他说一声吧，”曾舜晞看了看桌上的一盘山药，“这么多菜别浪费了。” 　　 　　成方旭赶忙把曾舜晞拉住，“小晞，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我就看着怪怪的，我可是有经验的啊，你别瞒我，实话实说，是不是吵架了？” 　　 　　“我今天有点感冒，还是先回去了，抱歉成哥，下次再聚吧。” 　　 　　这次曾舜晞走了成方旭没拦住，曾舜晞径直出了火锅店，打算打个车回去，也没让工作室的司机来接，离得挺远的也懒得麻烦了。 　　 　　还没走到火锅店门口就发现下雨了，风还有点大，出门的时候也忘了带件薄外套，曾舜晞站在店门口，刚摸出手机准备打个车，就听到旁边传来啪的一声，像是打火机的声音。 　　 　　曾舜晞转过头，和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肖宇梁对上视线。 　　 　　肖宇梁点了根烟，刚抽了一口，看得出来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应该就是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察觉到曾舜晞肯定也在，所以才宁愿站在外面也没进去。 　　 　　要是往常发现肖宇梁偷偷抽烟，曾舜晞已经开始骂了，而肖宇梁也已经开始哄了，但是现在，一个一口口抽着烟，另一个站在旁边不发一言，只是淡淡地对视一眼就挪开视线，就像两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曾舜晞时不时看下手机，网约车还没来，还有五分钟，煮一个泡面的时间，今天却感觉格外久。 　　 　　喉咙里又开始发痒了，曾舜晞没忍住咳了两声，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捂住嘴，不想让肖宇梁觉得他在装模作样。 　　 　　肖宇梁转头看了眼曾舜晞，抽烟的动作停了一下，几秒后又把烟凑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 　　 　　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曾舜晞张了张嘴，突然说：“成哥在里面等你。” 　　 　　说完之后曾舜晞就有点后悔了，这时候刚好来车了，就在路边等着，曾舜晞小跑着过去，刚开车门一摸裤兜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又赶紧小跑着回去。 　　 　　手机落在火锅店门口的台阶上，估计是刚才不小心掉了，碰到了侧边的按键，屏幕还亮着，是他和肖宇梁的合照，之前去迪士尼一起照的，两个人戴着米奇和米妮的大耳朵，脸贴着脸，在人来人往中把彼此的甜蜜爱意放到最大。 　　 　　曾舜晞捡起手机，肖宇梁的视线也紧盯着屏幕上的合照。 　　 　　本来之前都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可是明明分手了手机里还存在合照甚至还像以前一样设定成屏保，这让曾舜晞有些窘迫，手机都捡得慌慌张张。 　　 　　手机还是湿漉漉的，曾舜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就要走，却被肖宇梁一把抓住了手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