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肖宇梁小心的从曾舜晞脑袋下撤出自己的胳膊，被枕了大半天的手已经麻木了，他按照以前的经验活动了下才感觉血液活动了起来，从指尖开始泛起酥酥麻麻的针扎感。 不能再让曾舜晞枕着自己胳膊睡了，他想。 但是他也知道，只要曾舜晞想，自己什么都会给他。 房间里因为挂了厚窗帘而格外的不透光，窗外的太阳已经从高楼大厦间露出了一个脑袋，而房间是黑漆漆的，曾舜晞在这种环境里睡得香甜，在肖宇梁抽身离开时无意识的蹭了蹭。 肖宇梁把曾舜晞之前买的猩猩塞到曾舜晞怀里，因为长期被自己抓在手里沾染上了太多他的味道，在肖宇梁不在曾舜晞身边时，猩猩就是一个很好的慰藉。 肖宇梁迅速的洗漱完，路过客厅时给种在宇航员花盆里的洋甘菊浇了水。今天早上他打算做杂酱面，曾舜晞为了保持身材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蔬菜沙拉，昨天睡觉前还给他抱怨越来越讨厌吃饭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回来的蔬菜，把面放进锅里。杂酱面重要的是料，里面东西乱七八糟的很多，比例也是有讲究的，肖宇梁曾经特意研究过，如今因为经常做下手已经有感觉了。 做好配料他从一堆碗碟中抬起头，看见曾舜晞挠着头发打着哈欠往冰箱那走，头发乱糟糟的翘着，一看就知道是起来后没有梳理。 “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 曾舜晞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半闭着眼睛靠近肖宇梁，干脆的往他身上一靠，脸埋在颈窝里，“你做饭吵醒我了。”说话时，曾舜晞温热的吐息拂过肖宇梁的皮肤，有些痒。肖宇梁想给他梳理一下头发，但手上沾了汁水，只好作罢。 轻手轻脚做饭的肖宇梁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曾舜晞在嘴硬，猩猩终究只是一个玩偶。肖宇梁拦下曾舜晞要喝冰牛奶的动作，拿过一旁放着的保温杯：“冷的伤胃，喝这个。” 保温杯里装着的是肖宇梁热的牛奶，曾舜晞几口喝完，牛奶的温度从胃里暖到他心窝里。 喝完牛奶他也没走，挂在肖宇梁身上看他摆弄调料，刚起床的声音还软乎乎的：“吃什么啊？” “杂酱面。” 肖宇梁顺手给曾舜晞塞了一口做辅料的黄瓜，赶着他去餐桌上坐着等，曾舜晞嘴里塞着黄瓜含含糊糊的应声，没有动，过了会他用脸蹭了蹭肖宇梁的耳朵，肖宇梁偏头过来和曾舜晞交换了一个带着黄瓜牛奶味的早安吻。 曾舜晞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肖宇梁吃东西很快，曾舜晞还有大半碗面他就已经见底了。曾舜晞皱着眉头和他说吃太快对身体不好，举了好多从新闻里看到的例子，肖宇梁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声，说下次一定，然而再多的下次也没有改变。 他见曾舜晞还在吃，自己回了房间把床单被套都拆下来丢进洗衣机里，又扛着被子去了阳台。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很好，曾舜晞一早就计划着今天给家里大扫除了，不过肖宇梁知道，曾舜晞大概已经忘了这回事。 见肖宇梁搬着被子去晒曾舜晞才想起自己那个大扫除的计划，匆匆吃完面后又把碗洗了，甩着手上的水跑到肖宇梁身边问他：“我们先做什么呢？” 肖宇梁扫了一遍整个房子，因为两人平时的习惯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特意打扫的，于是他说：“把有灰的地方擦擦吧。” 曾舜晞兴致很高，他对打扫房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但一想到这是他和肖宇梁的家，便从内心深处爱惜着这个房子。 肖宇梁拎着拖把出来就见曾舜晞拿着抹布蹲在柜子边，他看得很认真，擦了一遍后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觉得不满意，开始擦第二遍。 按这样的效率他们今天别想搞完全部卫生了，肖宇梁有些无奈，但他没有和曾舜晞说什么，随他去了。 肖宇梁拖完地后，曾舜晞从上一个柜子挪到了下一个柜子，他转身进了厨房，取了个透明的玻璃大碗装了水果对曾舜晞喊道：“阿晞，吃个水果休息一下吧。” 曾舜晞看着自己才擦完的两个柜子，没明白为什么就要休息，但肖宇梁已经把水果喂到了他嘴边，堵住了他的疑惑。 肖宇梁把碗递给曾舜晞，调出了一部电影播放，自己拿过曾舜晞的抹布接着干活。半部电影放完，肖宇梁把洗衣机里洗好的床单捞出来，路过客厅后多了一条小尾巴，跟着他到了阳台。 两个人把床单抖开，挂在晾衣杆上。今天太阳很大，风也不小，曾舜晞夹上夹子防止床单被风吹走，灰色的床单沐浴在阳光下，他看见旁边晒着的被子，知道今晚的梦会是太阳味的。 中午是曾舜晞做的饭，他刷视频时看到了美食博主做的家常菜便来了想法，从冰箱里拿出所有食材撸好袖子准备大展身手。肖宇梁就靠在厨房门那里看着他，曾舜晞不让他插手，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做，肖宇梁看着他笨拙的切菜，平板放在旁边一步一看的按照教程操作，手忙脚乱的。 曾舜晞把注意从平板上移到肖宇梁身上时，便见到肖宇梁来不及收回去的笑意。 他生气：“你是不是在笑我笨。” 肖宇梁：“没有。” “那你不要站在这！” 肖宇梁很无奈：“我怕你伤到自己。”曾舜晞进厨房的次数很少，小孩在和自己一起之前是大小姐，有专门的人给他准备三餐，和自己在一起后，便由自己接手，曾舜晞想吃什么他就去学着做，到现在为止，肖宇梁已经学会了好几本菜谱。 他实在不放心曾舜晞一个人在厨房里摆弄。 曾舜晞撒娇生气都没有赶走肖宇梁，他难得对自己不让步，曾舜晞只好让他看着，把洗干净的锅放在火上，还未等锅烧热就要倒油。 “等等。”肖宇梁把油从曾舜晞手里拿过来，见曾舜晞不解，便解释：“锅里有水，现在倒油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曾舜晞可稀罕自己的脸了，听见他这样说往后缩了缩，没一会又拉着肖宇梁也往后走：“要不以后我还是打电话让别人给我们做吧。” 肖宇梁哭笑不得：“倒也不至于。” 油平安无事的倒到锅里后曾舜晞放了心，在肖宇梁时不时的指导下做出了三菜一汤，汤是最简单的，放进所有食材炖就好了。 吃饭时曾舜晞给肖宇梁递上筷子让他先吃，大眼睛期待的望着肖宇梁，明亮的像是藏进了星星。 “怎么样？” 肖宇梁咽下嘴里的东西，诚恳道：“挺好的。”虽然肉很柴，盐放多了，有些配菜还没有熟，但想到这是曾舜晞做的，肖宇梁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很好。” 曾舜晞给他的东西从来都只有好。 曾舜晞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何况他味觉没有问题，尝得出来好还是不好，他看着一桌的菜，只有汤是能喝的，有些不好意思，“算了吧，倒掉吧。” 肖宇梁说得理直气壮：“倒掉干嘛，阿晞做的饭诶，我连菜汤都不舍得浪费。”他给曾舜晞打了一大碗的汤，从菜里挑出能吃的放到曾舜晞碗里，自己把剩下的包了，到最后果真是菜汤都没剩。 曾舜晞从药箱里翻出消食片递给在沙发上躺着的肖宇梁，嘴里有些不客气：“你是傻子吗？吃不下不会不吃吗？”肖宇梁吃得太快，曾舜晞甚至都没有阻止到他。 肖宇梁躺在那不能动弹，胃里难受极了，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难受的迹象，笑嘻嘻的看着曾舜晞：“可是这是阿晞给我做的啊。” 曾舜晞瞪了他一眼，认命的把手放在肖宇梁肚子上，轻轻的给他揉着。 “你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做饭了。”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不会了。” 才怪呢。 到了晚上肖宇梁还是撑的，他吃不下东西。没有肖宇梁陪着吃饭，曾舜晞也没有什么心思好好吃饭，给自己随便煮了一碗素面。肖宇梁坐在旁边给他剥橙子，去洗手时路过冰箱，肖宇梁打开看了看，回头道：“没有什么东西了，等会去超市吗？” 曾舜晞原本就有带肖宇梁消食的想法，点点头同意。 收拾好了出门，曾舜晞去丢了垃圾，肖宇梁站在路口等他，超市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今天是周末，天气也很好路上有许多人出来散步，超市里人更多，随便一看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肖宇梁怕人群把他们冲散，抓着曾舜晞的手紧紧的，没有一下放开。 曾舜晞单手去挑冷柜里的肉，“牛肉吃吗？明天我想吃牛排诶？”肖宇梁说都行，他可以做，于是曾舜晞把肉放进推车里。 肖宇梁挑水果时会告诉曾舜晞，什么样的甜什么样的新鲜，曾舜晞听着，只觉得肖宇梁懂得真多，不愧是985本硕毕业的高材生。 “下次你挑水果就按我说的挑，一定甜。” 曾舜晞点点头，他没有老实说其实这些东西在肖宇梁说完的那一刻便忘了，根本什么都没记住。 不过他也不知道，肖宇梁并不在意曾舜晞记没记住，反正以后的日子里，他们还有无数次这样的机会，曾舜晞不知道没关系，反正肖宇梁会告诉他。 超市里并不是哪里人都多，但两人握着的手像是被主人忘记了存在，始终没有松开。有人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两个人紧握着的手，有鄙夷的，有震惊的，也有对上视线后冲他们温和一笑的，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唯有肖宇梁和曾舜晞两个人眼里的坚定是不变的，他们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是厌恶又或是祝福，那都只是陌生人的感受，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现实是沉重的，但只要两人的心是贴在一起的，他们便只存在于一个纯粹美好的乌托邦里。 人生有限，快乐只争朝夕。 回家的路上，两人各提着一个大袋子，天空澄澈，星星在闪烁，月亮也挂在空中，月光明亮。 肖宇梁指了指不远处的奶茶店问曾舜晞：“喝吗？” 曾舜晞想到不久后要进组，有些犹豫，听见肖宇梁说，只要我不说，没有人知道你喝了，四舍五入就是没有喝。 曾舜晞笑出了声，点头道：“那好吧，我要加满料的，超大杯！” 肖宇梁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置，食材放进冰箱，零食放到柜子里，计生用品丢在枕头下。曾舜晞抱着奶茶跟在肖宇梁身后看着他放好东西，等他在间隙里找自己讨一个吻。 收拾好一切后，两人躺在床上，肖宇梁手里拿着平板，里面放着两个人看了很多遍都看不厌的电影。电影结束时，肖宇梁低头看向窝在自己怀里的曾舜晞，人已经睡着了，平日里藏不住心事的大眼睛闭着，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肖宇梁猜测他应该是在做什么美梦，而这个美梦里一定有他的参与。 他把平板放好，抱着曾舜晞躺了下来，没有忘记给他掩了掩被角，防止着凉。 晒过的被子充满着阳光的味道，怀里的曾舜晞身上是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的香气，肖宇梁就是在这两种气味包围下进入梦乡，他不会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他只会记得那份快乐，纯粹而又触手可及。 等到明天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