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契合度
曾舜晞终于回肖宇梁消息了。先回了一个问号，随后是一段语音，他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语带笑意问：“在发什么疯？”
肖宇梁被他这句安抚了两分，但转念又委屈上了，直接拨电话给他，还非要打视频。曾舜晞给改成语音之后接了：“嗯？怎么啦？”
肖宇梁见他丝毫反应也无，真真切切在置身事外，不禁开始怀疑起罗沛琪提供的消息的正确性，不知何处滋生而出自卑与惧怕，锁困了他的双足和眼眸，以至于他不敢去公示处那儿亲眼目睹。
曾舜晞的名字怎么可以和别的人的摆在一起呢？
当初塔强硬分配的命令里并无任何转圜，好似他若真作死拒绝就会将他敲晕或是诱导出他的结合热去跟向导强行匹配，逼得他毫无抵抗的余地。
事到如今再后悔撤回，世上哪有这种道理？覆水难收，木虽未已成舟却也打好了雏形基底，想逼他将曾舜晞拱手相让绝无可能。到时可别怪他肖子翻脸不认人。
他两年前在分化院就认识曾舜晞了，也是他先在塔的契合度筛选中同曾舜晞匹配的。
那厮不过区区后来者，没跟曾舜晞在分化院相处过，没有用过曾舜晞用过的碗筷，没有吃过曾舜晞剩下的半碗面条，没有为曾舜晞排队买过奶油挞，没有同曾舜晞单独训练过，没有陪曾舜晞吃过火锅，没有闻过曾舜晞的向导素味，没有摸过曾舜晞的精神体，没有深夜得到过曾舜晞的精神疏导，没有让曾舜晞进过自己的精神图景……
实在滑天下之大稽，他肖宇梁怎能让那可笑的无能之辈坐享其成捷足先登？
“你们向导塔没有契合度公示处吗？”肖宇梁声音闷闷的，“我实在不高兴，你不是我的向导……搭档吗？”
曾舜晞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刚睡醒还很倦怠，有一点儿哑，他的呼吸声很近，简直像贴在肖宇梁耳边：“嗯？契合度公示吗？噢，这个我知道的，我和黎阳的契合度是70%嘛，我早知道的呀，况且上回我们在火锅店遇到他，他不是当着你面说了么？你不是应该早在那次就知道了的？怎么突然又提起？”
肖宇梁想，这能一样吗？他寻思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曾舜晞怎么一点也不在乎呢？
曾舜晞会对黎阳笑，说真好你是哨兵我是向导么？
他会请黎阳吃火锅吗？他会给他做精神疏导吗？他会给他看自己的精神体，会给他闻自己的向导素吗？
肖宇梁迟迟不说话，曾舜晞喊了他两声都没得到回应，于是他那边也沉默了下来，正当肖宇梁以为曾舜晞会挂断的时候，曾舜晞很轻地说了一句：“可你不是不想要向导么？塔分配搭档之初你就拒绝了好几次，若不是塔给你下最后通牒逼迫了你，你肯定是不会来见我的。况且你说过的呀，你想做不需要向导的，独一无二的哨兵。我不想你不如愿。”他说完也不等肖宇梁反应，便结束了通话。
肖宇梁实在没料到这一出。原来曾舜晞早都知道的，知道他的不情愿和抵触，知晓他的不乐意和不甘，可他还是愿意过来见他，为什么呢？
曾舜晞何其无辜，旁的哨兵都得不来的，独独被他肖宇梁拒绝嫌厌，连名姓都未宣，就遭了他的回绝，闭门羹吃了不下三回，却还是来见他。
用他那与从前别无二致，温柔多情的一双眼，容忍了肖宇梁的傲慢与无礼，就像一开始在分化院那样，听他说不喜欢向导，于是便谎称自己也是分化者，还说出想和他一起进哨兵塔的话。
曾舜晞平白无故，在他这里受了多少委屈，倒是半个字也不吐露，还真切体贴地为他考量着，生怕自己阻了路。
哪有什么路，哪有什么心愿呢？成为哨兵后的肖宇梁，早将从前一切抛诸脑后，每日只机械麻木地跟着塔的训练指标度日，若不是塔的戒令和规矩，他大抵早变成与分化院里某些哑炮别无二致的东西。
肖宇梁本来想给曾舜晞再拨一个电话过去，结果看到塔发布的调令，旁人的他不过寥寥扫过，突然定睛见到自己的姓名：“A级哨兵肖宇梁，B级哨兵黎阳，B级向导曾舜晞，C级哨兵邱嘉，D级医疗向导何昶希，此5位为调查3组，请五位于周三早上7点至白塔等候区处报到。”
肖宇梁想，嗯，有意思，塔是存心在恶心他。
他问曾舜晞在哪，曾舜晞不回他。肖宇梁想到曾舜晞那个状态，估计他还在向导塔宿舍。虽说周三必定要见面，可肖宇梁等不及，他非要现在便见到曾舜晞不可。
肖宇梁轻易不去向导塔的，可曾舜晞不回他信息也不接他电话。
肖宇梁思考了一下翻墙去隔壁向导塔的快捷途径，不过最后还是认为活着见到曾舜晞更重要一些便作罢，他跑得耳边刮起风声，他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和心跳剧烈加速，逼迫催促着他奔向有着曾舜晞的向导塔。
他原本还担心没有申请进不去向导塔内部，结果他在白塔开放区前看到了穿着小熊睡衣，头发乱糟糟翘着，睡眼惺忪的曾舜晞。
曾舜晞一下发现了他，显然是没料到他会出现，下意识地想躲，于是立刻钻到开放区前摆放的一块大型告示牌的后面。但他同样也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另一边是墙体，他把自己囚困住了，一时间进退两难，肖宇梁抱臂立在出口，看着他的笨蛋小孩。
“看到你了，这要是还看不见，哨兵生涯早毁于一旦了。”肖宇梁跟曾舜晞说，“你先出来，成吗？”
他后面那两个字倒是带着哀求的语气了。
曾舜晞于是默默地挪出来，开始拍身上的灰：“一时间居然慌乱到忘记自己是向导了。”
肖宇梁准备上手替他拍灰，结果忽然有人上前挡住了他。
是那位肖宇梁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烹煮嚼碎的黎阳。
“没见小晞他不乐意见你？”黎阳这一回倒是换了不同的嘴脸，“区区32%的契合度，也好意思缠着小晞？”
肖宇梁冷脸推开黎阳半步，伸手抓了曾舜晞的小臂，他稍用了一些力气，可看向曾舜晞时又变了表情，他蹙眉又低垂着眼：“他怎么这么在乎契合度？嗯，现在他和你契合度高，是70%，那之后要是遇到一个跟他72%的，肯定要头也不回就抛下你的！要是遇到80%的，定是连你死活都不会管了，分分钟踹了你，去舔那80%了。嗯，我同你契合度低又如何呢？我可不在乎契合度，塔的契合度报告也并没有多精准，不像某些人，别的什么也拿不出，就用一个准确性都不高的报告来说事。可能是我哨向方面的知识了解得不够全面吧，但我学过数学，一百以内的加减还是会算的，区区七十而已，也没多特别。”
曾舜晞被他的语气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