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舜晞的新家坐落于拱墅区的临江住宅区内，建筑高度不算高，不过独门独户，保密性非常好，又是坐北朝南，通风和采光没得说，书房外还赠送了几平米的阳台，摆张小沙发，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坐在那吹吹江风，看看书，好不惬意。
送货公司的动作比他们稍微快一些，等他们出电梯，好几个家具箱子已经把不大的电梯间堆得满满的了，两张床，两张小扶手椅，书架，小型展示柜等等。
至于沙发，茶几，餐桌之类的沉重的大件，并一些待安装的电器，商场那边表示再约时间上门送货安装。
买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少，如今堵在面前才意识到是个大工程，两人来来回回搬了几趟，才把那些箱子全都搬回屋子，光这样就已经有些冒汗，然而只是一个开始。
肖宇梁注视着那堆散落的床铺的零件，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曾舜晞，郑重的问道。
“你会拼床铺吗？”
曾舜晞摇了摇头，意料之中。
幸好商场提供了二维码可以扫一扫获取组装视频，他俩坐在包装用的塑料袋上，头挨在一起，将注意力集中于肖宇梁那边角都裂开的屏幕，这节木头该卡在哪，那颗钉子该拧进哪个洞，一步错了都可能要白做。
虽然他们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不过床铺还是被拆了重装两次，一次是装完发现多了一颗螺丝钉，第二次是装到一半发现少了一根螺丝钉，还是肖宇梁从推拉门的缝隙里找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滚那么远。
最难的就是那两张床铺了，占地面积巨大，配件超级多，又耗精力又费耐心。铺上床垫，床上用品四大件放在它们该呆的地方，再把那两个浅绿色的抱枕各自搁在两边，倒比商场里的展示款好看太多。
这抹绿色，的确和原木色的家具相得益彰，衬出一派蓬勃的生气来。
回到客厅，开始组装展示柜，相比床铺，这是个简单太多的活。展示柜是偏工业风的，类似于车库里常用的那种工具展示架，只要把一个个铁篮子用钳子和金属线拧在一大块网格板上就行。
没什么技术含量，基本都是重复动作，肖宇梁拧铁丝，曾舜晞就把一捆铁丝剪成长短一样的线段，给他打下手。
“幸好喊了你。”肖宇梁还在纠结要不要再拧一圈，阿晞说话了，他正用着剪刀最锋利的地方使劲划拉那根铁丝，想把它快点弄断， “要不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搞定。”
“你第一次吗，什么都不会很正常，等咱们把剩下的都组装好了，你就能给别人当师傅去了。”还是再拧一圈吧，牢实，“不过有一说一，现在家居设计还真有够变态的，不看说明书都搞不明白。”
“的确，特别是床，太多零件了，根本分不清哪装哪。”
“没错。”
这一番忙碌就到了饭点，曾舜晞下楼去拿吃的，肖宇梁就把那堆没用的泡沫塞进一只小点的空箱子里，撑起柔软的纸壳，像一张小桌子，又回卧室取了那两只抱枕，裹着塑料布防止弄脏，放在桌子两边，这样，两张简易的椅子也算完成了。
外卖拿上来了，是海底捞的外送小火锅，锅底有两个，一个不辣一个辣，蘸料也是两种口味的，配菜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一点余地也没有，两个人只能捧着碗吃。
其实本来有位置的，不过曾舜晞非要在中间点个香薰蜡烛，说是这样气氛好，可肖宇梁除了翻腾的麻辣味什么气氛也没感受到，阿晞有时又有点这种资产阶级的享乐主义，便随他去了。
肖宇梁捞了一筷子肥牛，瞥见那边还有七八个铁篮子，于是对曾舜晞说，“我们今天大概率是干不完了，这展示柜还得忙活一会，那还有好几个大件，全装完估计都很晚了。”
“晚点也没事，你可以在客房凑合一晚上，床上用品不都是崭新的吗？”
“哎，我这是保守估计，那个书柜我刚看了视频，还挺难装的，要不装完展示柜就算了，剩下的我们下次再继续。”
“好，但我明天就要去北京了，有通告。”曾舜晞拿了瓶水给他，“估计要下下周才能来杭州，那时你有空吗？”
肖宇梁打开备忘录，“啊，我下下周好像也有个活动来着…”在心中感慨自己如此短暂的假期，“但是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你回了杭州通知我就是了，我会来的——”
说到这，他稍微犹豫了一会，说，“——当然，如果你不想等的话，找几个专业的帮忙也是一样的，而且他们干活肯定比我们快，”
“还是先等你忙完吧，不着急的。”
“哦？我看你刚刚非要来组装家具，还以为你着急住新房呢。”
“着急，倒也是着急的…”曾舜晞耸耸肩，环视一圈房屋内部，轻叹，“毕竟是自己辛苦挣钱买的啊…”
肖宇梁皱眉，“我还以为是你家的资产。”
“不是。”曾舜晞给予坚定的否决，“这套房子包括看房，选房，贷款，交房和装修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没有任何人帮助。”他的口气很自豪，“虽然因为户口问题多花了不少冤枉钱，但总体来说还是值得的。”
“那你以后就是光荣的房奴了咯。”肖宇梁给两人碗里各夹了一片土豆，“恭喜恭喜，敬你一块土豆。”
曾舜晞翻了翻那块土豆，假装抱怨，“太小气了，怎么都该是块肉吧。”
“减肥啊，裤腰带勒一勒，这个月的房贷就出来了。”虽这么开着玩笑，不过肖宇梁还是马上夹了刚浮起的鱼丸给对方，“但阿晞，我记得你一年到头在杭州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吧，为什么突然想在杭州买房？”
“啊——”似乎问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问题，因为本来还挺乐意倒豆子的曾舜晞却迟疑了好一阵，“可能是，离横店比较近？拍戏方便，交通发达，去哪都方便，口味又稍微清淡些，吃得惯，气候…气候也很好，我喜欢，大概就这些原因。”
“好吧。”
之后他们没再谈起这个话题，吃完锅里的东西后清理垃圾，两人继续组装家具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聊些闲话。可能是精神上疲惫了，动作也不自觉慢了很多，时不时停一会，玩手机，磨磨蹭蹭干到了深夜。
虽然没有装书柜，可还是熬到了这么晚。肖宇梁着实乏了，不想再开车回家，便打算在客房凑合一晚算了。
逛了半天商场，拼了一晚上家具，中间还搬这搬那，劳动强度不亚于拍一整天的戏，肖宇梁不负头天夜里关于自己睡眠质量上乘的宣言，在被子里躺好之后意识就开始漂浮。
眼看着就要坠入梦乡时，床边突然传来动静，他还没清醒，就感觉到那股动静钻进了被窝，随即有什么东西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怎么回事，阿晞的新房子这才入住就闹老鼠了吗？肖宇梁眼睛一睁，一手摸索着拍开床头灯一手掀开被子——
“阿晞？你干嘛？”
他的脑袋又回到了枕头上，“你吓我一跳，我以为家里进老鼠了。”
曾舜晞直接骑在了他的腿上，捏住他的脸：“让你睡客房就真的睡客房啊？”
他被捏得说话口齿不清：“啊不蓝咧——”
话说不清楚，脑子倒是清醒了，肖宇梁上下打量了一阵，似乎明白对方的来意了。
他抬手想去抚摸阿晞的脸，却感到眼前一黑，面前像起了一阵风一样，接着阿晞的气息和嘴唇一起贴了过来。
动作很快，吻得却很轻，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只是用嘴唇来蹭他。
肖宇梁被这么一闹，哪里还有睡意，抬到一半的手转而去按住曾舜晞的后颈，另一只手也从对方睡衣下摆探了进去。
开头这么大胆，等两人真的互相扒光进入正题的时候，曾舜晞又像勇气在刚才已经用完了似的，不管肖宇梁怎么说荤话逗他，都不做声了。他的身体在肖宇梁的指尖下化成了一摊柔软的水，泛着带了春潮的红，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却根本不敢看肖宇梁。
更别提肖宇梁抓着他的手给自己戴上套时，阿晞像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潦草地一捋就要收手。
“哎，你怎么这样。”
肖宇梁偏偏还要作弄他，“卫生课上没有教吗，戴套要戴到这里——”
说着还继续抓着他的手，一板一眼地把安全套的边缘延展到性器的根部，“刚才偷袭我的时候还挺豪放的呀？真要搞的时候走婉约派了？”
“谁让你，”阿晞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谁让你睡客房的。”
“你啊。”肖宇梁调整好姿势，顶了顶他被扩张好的入口。
“我是客人，当然要睡客房了。”
他又羞又气，好像刚才钻人被窝的不是他一样，胸口起伏着，“你不是，你是——”
不知为何，肖宇梁突然就不愿意听他接下来的解释，内心明白他将要说什么，而正是如此他才不想他继续说下去，这不是他可以期待的回答。
今晚气氛很好，他们很合拍，不应该让这样一个答案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平衡。
肖宇梁把他的声音吞进一个吻中，随即是无数个吻，一直吻到他再次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被吻得气喘吁吁，头脑昏沉，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肖宇梁安抚了他，温柔地把他摆成跪趴的姿势，他的膝盖陷进堆起的被褥中，肖宇梁的腿挤进他的双腿之间。
被进入时的陌生感觉令他睁大了眼睛，这种感觉和之前的都不同，在自己身体中的性器以全然陌生的角度小幅度顶进，想换姿势去确认这种感觉，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对方的身体锁住一样，几乎动弹不得。
“阿晞，不要动，”
肖宇梁贴在他耳边低喃。
“你今晚很乖，这是你的奖励。”
曾舜晞并不害怕，只是疑惑，然而肖宇梁的声音传入他耳朵时，他又比刚才更安定下来。
只是那种陌生的感觉随着两人的交缠更明显了，肖宇梁开始前后抽送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被进入得比以往都深，粗硬的头部挤开身体深处的软肉，每一下都好像要顶进他的胃里，又像在顶向他的下腹。
从未有过的姿势让他的感官都混乱了，无意识地开始流泪，在一次比一次重的挺动之下失去了声音。
如同坠入深海一样，处于海洋中心反而听不清水声，有朦胧的浪潮声从海面传来，时远时近；仔细听了，又像是情人在耳边的呼吸，他想回应，喉咙却呛了水，渴望靠近却永远无法靠近，这样无助的感觉让他啜泣。
肖宇梁抓着曾舜晞的手腕，这个姿势让他们贴得很近，胸膛覆着阿晞的脊背，进入到最深处时，呼吸都变成了同一个频率，这是他们最默契的时候，他甚至能从阿晞的喘息声中得知对方处于怎样的状态。
夜晚是温暖的床，情潮是明晦的星，肉体的纠缠让被角卷起，床单缱绻的褶皱仿佛画家笔下的星空。
他们在群星之下，心脏跳动的声音传到彼此的胸腔里，好像无限靠近又只能止步于此。
情事结束时，他们身上都沁出了薄汗，房间里充满了情欲的气息，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什么季节。
肖宇梁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某一次长长的午休之后，他在暮色四合中睁开眼，瞪着昏暗的天花板好一会儿，还以为是早上。
那种面对时间流逝的茫然感，突然就在这一刻相交了。
只不过少年时渴望长大，因此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好让自己变成大人；当时以为长大就会变得刀枪不入，无所畏惧，任何阻碍都能迎刃而解，现下的一切烦恼也会自然而然地消失…
后来他终于发现“长大”的感觉并不像曾经的自己想象的那样，成年人有更多担忧的事情，烦恼比小时更复杂、更难解决，不能轻易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然而时光不能倒流，再怎么后悔自己曾经有过“快点长大”的想法，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为什么小时候会觉得大人那么完美？也许是孩童观察世界的滤镜，也许是大人善于隐藏自己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而有些时候，已经长大成人的他也盼望明天的到来，好奇命运会将自己带到何处，至于自己能否承担这一后果，就等明天到了再说吧。
曾舜晞重重地喘着气，这时候他恢复得往往比肖宇梁慢，肖宇梁轻轻抚摸他的鬓角和后颈，他回以轻轻的颤栗，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肖宇梁没听清，也没打算问。
高潮余韵带来的慵懒与舒适，让他得以暂时逃避现实，被包裹在真空中，只想闭眼等待拂晓的到来。
然而命运总是不愿意放过他，曾舜晞缓缓地翻身，他们面对面了，阿晞重复了刚才的问句：
“你搬过来好吗？”
那一瞬间，夜空不再星辉流转，无声的巨浪涌向他，将他狠狠打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