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肖宇梁生了一双薄情眼。
他五官都清秀，像姑娘似的那种，偏生个子够高，身板挺拔，腰窄腿长，瘦成薄薄一片，还能实打实地有八块腹肌。
第一次摸到的时候，曾舜晞觉得自己脸在发烧，心在擂鼓，手指像有自己的意志，粘在对方的皮肉上，不肯离开。
他少年时代暗恋过同校学长，后来也喜欢过漂亮姑娘；长大了，他按捺不住尝过风月滋味，实则在心底里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
他的成长环境自由而开放，喜欢的无论男女都没关系，或者说，比性别还要重要的前提，是对方要长得足够好看——要让他觉得好看。
然而偌大娱乐圈，来来往往千万人，同路人那么少。
他的起点过高，自小的欲望过于容易被满足，越发显得除了演戏和影帝的梦想之外，其他都寡淡无趣。这个圈子里男男女女把感情看得很淡，身体间的交互慰藉也极为平常，曾舜晞见过很多剧组的露水情缘，但从没对此有过心思。
不是有道德的洁身自好，只是身体没有过热切的渴望。
但他现在有了。
只是令人头疼的是，对方好像是直的。
肖宇梁明显对他和对胖子、黑眼镜、小花没有什么不同，下了戏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且更喜欢逗女演员玩——那未必是有什么撩拨的心思，就是世上所有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天然会表现出来的行为。
比如肖宇梁也曾抓蝴蝶讨别人开心。
比如他也给石头上刻心和520，转头就随手给了组里总照顾他的妹子。
比如……
所有事情，他做了便做了，没投入什么感情，也不拒绝别人的示好，凉薄到掉渣。
曾舜晞作为“吴邪”，可能有一点特殊，但也应该只有那么一点点罢了。
不过没关系，张起灵对吴邪的让步，就会带来肖宇梁对曾舜晞的让步，他可能不够聪明，但从来最擅长恃宠而骄。
12、
谁敢在众目睽睽下将海面下的汹涌，荡成吞人的浪？
拍戏间隙，第四次把嘴唇上作乱的爪子扒拉下去之后，肖宇梁几乎有些无可奈何了。
曾舜晞让他觉得迷惑，打打闹闹就罢了，总逮着空就摸他算怎么回事儿？
就算是小孩儿黏人黏习惯了，也不该摸嘴摸胸摸——（？）吧？
他躺在原地，手指扣进被褥，用力维持表面冷静，不敢睁眼——因为怕对上一双盛满星星的眼，他最近被这双眼看得有点心慌。
眼皮上忽然一黑，潮湿的毛巾被曾舜晞抓下来盖住了他的眼。
化妆师好像在说，别玩了，等下还要补妆。
曾舜晞终于放过折磨他，但肖宇梁掌心里已经浮出了一层绵密的汗。
有些陌生的感觉，由内而外，控制不住地、春草一般蓬勃了起来。
13、
这一晚他决定要问个明白。
肖宇梁敲门，里面喊他等一会儿，结果好半天才来开门。
“你怎么来啦？找我对戏？”曾舜晞好像刚洗过澡，穿了套浅灰的真丝睡衣睡裤，头发湿漉漉的，领口有点低，水珠顺着脖子滑下来，把娇贵的布料都洇湿了。
肖宇梁：“……”
这小孩是不是完全没有戒心？
对于他的到来，曾舜晞好像很高兴：“你进来，我带了好咖啡，分你一杯。”
就算同样住剧组安排的酒店，也有人能把房间搞成高级星光套房，比如曾舜晞；有人只会住成路边150一晚的连锁快捷，比如他自己。
曾舜晞房间有好闻的木质香水味道，肖宇梁没闻过这款，但能猜到很贵且小众。
毕竟豪门人设不倒。
房门在身后关上，像一场夜猎开始的号角。
14、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你想做什么呢。”肖宇梁看着曾舜晞递过来的咖啡，伸手接了，“还是你看多了同人文，学吴邪调戏张起灵？”
曾舜晞拉了椅子坐在他对面，闻言疑惑：“同人文是什么？”
肖宇梁：“……”
肖宇梁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破罐破摔：“你以前在别的剧组也这样对同事上下其手吗？也摸来摸……”
“没有。”曾舜晞好像不高兴了，脸都板起来，“我看起来是到处沾花惹草X骚扰的海王吗？”
肖宇梁：“……”怎么感觉被讽刺了呢。
但他更糊涂了，没有？那？
事情似乎不太可控了。
他虽然身体一向没什么节操，到底心里还是有点B数的，什么人可以一起玩玩，什么人招惹不得，什么人应该敬而远之。
而曾舜晞，恰好就是他不能、也不该有牵扯的那种类型。
为梦闯荡娱乐圈的富家少爷*西北小县城演艺圈打工人小透明，听着就百般不靠谱。
肖宇梁有直觉，招了就没法好聚好散，更因为他好像的确被对方吸引——这一点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以前从来没觉得，一个男的，会让他有这种悸动。
曾舜晞每每由下而上地用大眼睛瞅他，他都会有种对方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错觉。那眸子里太过深情万种，他几乎能看懂里面缱绻而隐秘的情诗。
像深海里的漩涡，看一眼都明知危险，又没法忍住不看。
肖宇梁一下站了起来：“算了，我回去了。”
曾舜晞没动，抬起手支着下颚，半仰着脸看他，嘴角甚至有笑意。
那一刻，所有属于孩子的天真、单纯、简单都褪去了，暧昧的灯光下，吴家的小三爷撕下了温驯狗狗的外皮，露出内里精明算计的小狐来。
那狐狸舔了舔前爪，还顺势眯起漂亮的眼。
“你这里好像不想回去嗳。”曾舜晞另一只手指了指他腰下，声音压低了，像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呢喃，“明早没有戏，肖宇梁，你敢试试么？”
月光跌落在海面。
躲着人群，铺成大海的鳞。
15、
男人不能被问行不行，也不能被问敢不敢。
灯光熄灭，呼吸交错，腿跟腿踉跄，身与心相贴。
床褥陷下去，肖宇梁把人仰面压在身下，感觉那丝滑的睡衣裤像水般微凉，咬着牙问：“你当这是张起灵跟吴邪，还是你跟我？”
“你在意这个？”曾舜晞舔舔嘴唇，仰着下颚动了动身子，探手去解对方的裤扣，“你想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肖宇梁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无可厚非，曾舜晞答得也没毛病。
也许其实没有那么多深情，都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他们之间，哪怕真的滚上床，也不过，就是这短短半个夏天的缘分。
明天开始的每一天都将成为倒计时。
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哈。”肖宇梁找出酒店抽屉的套子，用牙撕开，“我头一次跟男的做，万一弄疼了你说话。”
“不行，我不想疼。”曾舜晞伸手摸他，手指细长温热，“宇梁，哥，轻点。”
勾引人的小狐狸又藏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软软、会撒娇的小狗。
他拒绝得了吗？不行。
只要曾舜晞想，就能把他的心都化掉。
肖宇梁低下头吻他，不由自主地，动情而温驯。
他跟PY上床都很少接吻，太纯情了，容易给人爱的幻觉，不符合大家各取所需的目的。
但这一刻，他几乎一败涂地把自己掰弯的这个晚上。
他是真心地在拥抱和占有的。
16、
发起夜猎的人在情与欲望的海浪中喘息和低语，
被捕获的猎物却在强势掌控节奏，进攻或迂回，要他理智全无。
曾舜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场情事与他记忆里的体验着实不太一样。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嘴，避免从里面跑出更多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这可是剧组的酒店，大声一点，只怕明天全剧组都知道他被肖宇梁艹得要死要活了。
但是对方偏不遂他意，一次一次逼他呜咽，眼角含泪，全身颤抖。
他用湿漉漉的眼睛控诉他，你欺负我。
而他把他捂嘴的手拉开，手指困着手指按在两侧，汗湿的刘海拂过眼睫，亲他的眼，用吻堵他的嘴。
肖宇梁瘦得像个女人，气力怎么能大到这样离谱。
太可怕了，曾舜晞迷迷糊糊地想，好像一切都被掠夺干净了，又好像从内到外都填满了。
他们沾染了彼此的味道，从此谁也不清白。
“小晞，别睡，去洗洗。”肖宇梁伸出胳膊抱他，“套破了，对不起，网上说要清理……”
“叫我阿晞。”曾舜晞觉得好累，全身被折腾得像是散架，眼都睁不开。他放弃挣扎，圈上了肖宇梁的脖子，让对方把他抱起来，“小晞是给朋友叫的，家里人喊我阿晞。”
家里人。
肖宇梁不敢深想，只是应了：“好，阿晞。”
17、
阿晞。
分开后，又有谁在这样喊你的名字呢。
回想起刚纠缠在一起的日子，最开始也是很甜很美好的，他们在无人的地方牵手接吻，在酒店的房间抓紧时间DOI，在横店的广场一起跳过舞，或者更准确来说，是肖宇梁跳，曾舜晞看。
曾舜晞喜欢看他跳舞，古典舞也好男团舞也罢，跳舞时候的肖宇梁会发光。
曾舜晞声音好听，英文也好，有时候会哼英文歌给他听，他是阿晞夜间演唱会的独家听众。
“你以后多拍点正经舞蹈，武术的视频，说不准就有慧眼的导演看上你了，邀你去拍电影。”曾舜晞跟他说，“不比你那些土土的抖音有用。”
“好玩嘛。”肖宇梁掏出烟来，习惯性正要点，又在曾舜晞瞪他的目光里默默地放了回去。
阿晞什么都好，但不喜欢烟味，还说他抽烟时候看起来过分轻佻，不许他抽，他微弱地反抗了一下，也就随他去了。
自己愿意宠着，那有什么办法。
曾舜晞沉默了一会儿，道：“快要杀青了。”
“嗯。”肖宇梁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以后也可以拍正经的舞蹈视频，如果阿晞想看的话。”
那晚曾舜晞没有回答这句话。
而肖宇梁后知后觉地想通，他们的故事随着817杀青结束，回归两个平行毫无关系的世界再正常不过，曾舜晞不会再管他抽烟，也不会再关注他。
包括他的舞，他已经捧出来的心。
18、
我们的夏天结束了。
杀青那一日，肖宇梁终于看到了无望的、不可改变的离别。
说白了，曾舜晞一开始就没有承诺过他什么，一切都只是因为入戏太深，抱他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戏里的张起灵罢了。
故事落幕，他这个扮演者把大张哥还给盗笔书粉，也该把不属于他的一切还给曾舜晞。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杀青宴上他喝了些酒，不然他怕自己会哭。
说来真的好笑，他以为感情不过都是玩闹，爱与不爱何必这样矫情，过去他大概伤了太多真心人，所以看，报应这不就来了吗。
他与曾舜晞借着告别和祝福的时候拥抱，只有他和怀里的人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想把这一切挽留在怀。
“宇梁，我……”
曾舜晞好像想说什么，可导演组嚷嚷着喊吴邪吴邪，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完。
一切戛然而止。
19、
世上所有的戒断反应都一样难熬。
他们之间甚至不能叫分手，因为从来不算在一起过。
肖宇梁以为不至于，他觉得难过很快就会过去，但好像不是。
他陷入了混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喜欢女生，他连身体的欲望都淡了，闭上眼，就是曾舜晞湿漉漉看他的眼。
粉丝喊他小哥，他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我不是张起灵，我也不可能成为张起灵啊。
大海的潮汐倏忽来去，捕猎的网抓住了他，却把他遗落在了海岸上。
游鱼有了羁绊，就只能在砂砾上风干血肉、化为乌有吗？
阿晞。阿晞。
救救我好吗。
我发不出声音，快要窒息了。
20、
所有深爱，都被迫成为秘密。
2020年的年初是一场全国性的灾难。
肖宇梁被迫长时间地待在家里，情绪的崩溃终于无可遁藏。
他想说，我很想你，如果下次见面，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但他的太阳已经不要他了。
哪怕在节目里深更半夜找不到人打一通电话，也不肯想起他来。
他报复式地自己撕开伤口，跟哥哥讲了这场游戏一样、却又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的感情，边讲边哭，说我能忘掉的，夏天再来之前，我就会忘掉的。
5月，所有城市都顺利回到正轨，肖宇梁也尝试回到正常的、他原本的生活方式。
接戏，练舞，跑通告，约人上床。
他想用新的肉-体关系，去洗掉那些忘不掉的记忆，想证明自己还是喜欢姑娘，盗笔拍摄期间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小段弯路，他会走回来的。
他必须走回来。
但他却在某天夜里，看到身边沉睡的陌生人后，忽然破防了。
多可笑啊，你走之后，我抱的每个人，都像你。
21、
时间会冲淡这世界上所有无望、无解的爱意。
2020年的8月17日，这个世界的稻米们在庆祝稻米节，这时候，他们还在因为又一部注水严重的盗笔改编剧骂骂咧咧，他们还不知道，命运般的小笔记即将上映，稻米十余年的期待与失望终将被善待，被圆满。
而肖宇梁纠结了好多天，终于下了决心给曾舜晞发了一条微信。
“阿晞，817快乐。”
固执地没有改回小晞，也不知道是还期待什么。
说来也巧，书里吴邪胖子接小哥回家的日子，是他们两个分别的日子。这大概就是冥冥中的命运作弄，此处别，彼处见。
肖宇梁一个人去了趟海边，他想这样也好，他对于曾舜晞而言只是一个过客，对方没有他才能高飞，海里的鱼怎么能追逐到太阳呢。
整整一年了。
喂，我不喜欢你了。
我不会再想你了。
他没有道理再沉溺下去了。
22、
打脸来得永远猝不及防。
肖宇梁觉得自己好没出息，脸好疼。
白天还在想，我不会喜欢他了，爱谁谁，我接着当花丛浪子不开心吗，无情无义谁他妈也别想让我再因为失恋哭得像傻逼一样。
半夜就因为一条微信回复，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险些撞到吊灯。
曾舜晞回了他的微信：“刚下戏，白天没看到。”
没有CUE他说的817，也没有说你不要再喊我阿晞了，只是非常平常的一句话。
不平常的地方，只在于是半夜三点半发过来的。
这种微信，如果是为了客气，不会选这个时间回复；如果是余情未了，也不该是梆硬的这样一句话，让人想接都不知道该继续说啥。
肖宇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想放弃这个对方明显正拿着手机的机会，来不及仔细思量，字已经打出去了：“最近很忙啊？”
“嗯，跟公司有点纠纷，倒也还好。”
“啊？麻烦吗？”
“没有，搞得定。”
23、
他们不咸不淡说了几句，就像最普通不过的朋友一样。
肖宇梁在黑暗里盯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又摁亮，再暗下去，再摁亮。
如此反复了近半个小时，估摸着曾舜晞已经睡着了，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打出一行字：“有时间约饭啊，我10月就进组去横店了。”
对方大概率已经睡了，暂时不会回。
就算白天也没回，那也可能是早晨起来赶着上戏忘记了。
这样如果消息石沉大海，他也不会太难过。
嗯，对，他真聪明。
但是手机很快就震动了。
曾舜晞回道：“好。”
24、
曾舜晞并没有比肖宇梁好过。
他没想过那个隐秘浪漫的夏天，会成为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杀青的那天盒子上了锁，却没人有能力摧毁它，它固执地、坚不可摧地扎根在那里，且随着时间的打磨，过滤了所有不完美的细节，只剩下越来越真切的渴望。
杀青之后他情绪始终很差，提不起精神，也不想看所有的社交软件。
闭上眼就听到肖宇梁喊他，阿晞，阿晞。
这就是超额沉浸到角色里后，获得的反噬吗？
他被梦魇捉住了，梦里也是最后一天肖宇梁死死搂他的力道，痛到惊醒，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那个短暂的夏天，他找到了茫茫大海里的一处安逸孤岛，岛上有他还有一条温驯的游鱼。
鱼为他来到岸上，在月光里变成了肖宇梁。
肖宇梁，小月亮。
他在这个圈子里受了那么多苦，被前辈欺负，被人不当回事，被很多人骂，但从来都是打碎牙齿和血吞，没跟任何人提起。
家里说过，受不了，就回家吧。
他不想，不甘。
他总是，偏偏喜欢勉强。
25、
娱乐圈里刀光剑影踩低捧高，惯会看人下菜碟，但肖宇梁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莫名地，曾舜晞愿意跟他说自己那些难捱的过往。
我一点也不光鲜，一点也不顺当，我跌跌撞撞，磕了一身的伤，你看见了吗肖宇梁。
你会当上影帝的，一定。肖宇梁搂着他，亲昵地吻他额头，跟他说，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连夜打飞机过去，套上麻袋把他揍得妈都不认识。
曾舜晞被逗笑了。
这世上啊，可以谈情说爱的人有很多，但能好好保护你的很少。
离开你谁还把我当小孩。
那是肖宇梁给曾舜晞的独家限定。
可千错万错，也分明是自己先放手的。
26、
曾舜晞开始失眠，焦躁，医生说他有些轻度抑郁。
他反复跟自己较劲，逼自己出戏，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人和事。
醒醒吧，曾舜晞。
你不是吴邪，肖宇梁也不是张起灵。
你们只是娱乐圈里的两个糊逼，因为一部非大制作、没人重视的电视剧短暂交集在一起，演绎了一场别人的悲欢离合，以后很难再相遇了。
何况盗笔之前那么多部都扑街，这部全员十八线的小成本，又能掀起什么水花呢。
瓶邪对彼此是唯一，而他们俩，只是彼此世界的N分之一。
要不是他动了心思，偏要勉强，肖宇梁根本不会跟曾舜晞上床的。
那些温柔和宠，也许他对每个床伴，都这样。
27、
这世上的直掰弯，99.9%都没有好结果。
何况他们还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最好的爱过，就应该如他们这般，曾经亲密无间满分契合，没有争吵过，也没有鸡飞狗跳的撕破脸，分也分得体面，也许多年以后仍心怀温存，见面也不会尴尬。
没什么好怨憎的。
曾舜晞强硬地调整好了自己，很快重新投入在工作里。
他在这个圈子里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真的在享受演戏、享受无间隙进组的连轴转，享受匆匆忙忙、没有喘息和停留的节奏。
至于那些夜里的思慕，那些像是烙在身上的触摸和反应，那些自行慰藉后更难耐的空虚。
都不重要。
没那么重要。
最持久的爱情是永远得不到回报的爱情。
就像肖宇梁给他的那颗夏日繁星，将一生亮在心上，无人知晓，无人可替。
28、
肖宇梁这个大骗子。
不是说会拍正经的舞蹈武术视频吗。
抖音里这都是什么傻东西？
曾舜晞忍着脑仁疼翻了一遍，感觉自己精致优雅的精神世界遭到了地震式崩塌。
在剧组里他见过的那些原来还不算震惊，肖宇梁用实际行动证明，土味的世界，没有下限。
8月17日那天肖宇梁给他发了微信，祝他817快乐。
虽然分明没有其他的字眼，但曾舜晞还是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这仿佛是一份正式的、真情实感的告别信。
阔别一年之久的短暂剧组情缘，
对他说分开一周年快乐，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他会有一点……心底上锁的盒子忽然被撬开了一条缝的感觉？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肖宇梁这一年都没有忘记他，以至于把这个分别的时间记得这样清楚。
或者更自作多情一点，对方社交软件上，
那些状似失恋的宣言，不是对着其他人，而是因为他？
29、
他们恢复了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各自打太极的联络。
一个发我以后不打扰你了，一个发所以爱会消失吗？
一个CUE对方过去的同款，一个说不必担心我。
永远前后脚，但其实谁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着自己说。
也没有人撕破那张窗纸，问上一问。
这状态很奇怪，曾舜晞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地开心。
柏拉图式的模糊爱意，要曲解，要拒绝，要接受，好像都没有压力。
至于微信，里面的话都很简单，很正经，没有那些暧昧和似是而非的内容。
他们聊工作，聊起《终极笔记》好像快要上映，聊起这个冬天大概会在横店重逢。
聊起可以约场火锅，跟成老师一起。
肖宇梁10月29日开机，曾舜晞11月19日开机。
开机那日的凌晨，肖宇梁在抖音上说，祝你明天顺利小当家，却没有给他发微信。
没有人知道肖宇梁在说什么，除了他。
这是一个由无数人见证，但无人知晓真相的秘密。
浪漫而又隐秘。
30、
横店下了一场难得的雪。
都说两处同淋雪，也算共白头，听起来悲伤且温柔。
而他们终于又坐在了一张桌上。
三个人的约饭，两个人的各怀心思，还有一个人的蒙在鼓里。
他们一左一右，很有默契地分列成老师两侧，脸上是客气的寒暄：“好久不见啊，最近忙吗？”
呵呵，演得不错。
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人都在对方眼里读到了同样一句话。
再重逢的场面其实也很平常，几个长久没见的同事一起吃饭，闲聊近期的安排，都很自然，没什么令人多想的地方。
——除了肖宇梁总在盯着他。
肖宇梁笑的时候像个软妹，但冷着脸看人的目光却常常很实质，极有侵略性，这一点，还在剧组的时候曾舜晞就领教过了。
那狩猎的眼神曾让他在做-爱的时候兴奋到微颤，心甘情愿迎接侵略。
你这样看我，我可以理解为，你仍在我的海底，并情愿游进我的网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