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的结局很不好受。
肖宇梁看见我画的他之后，似乎很不高兴。他让我画他，我就照着他心意做了，但是到最后我俩却不欢而散。
我永远想不明白肖宇梁的行为。
后来我是自己回学校的，坐的高铁。
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里，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最平静的状态，和以前一样，普通的上课、吃饭、睡觉，偶尔会和张雪迎去酒吧坐坐。肖宇梁再也没找过我，我们俩的缘分好像就这样尽了。
然后我开始给他发微信，他很少回复。偶尔回复也很冷淡，寥寥几个字。
今天是第四十天了，我们已经四十天没见面了。我以为我和他之间多少有些不一样，我不相信那几个晚上他只拿我当普通炮友。四十天，早就够萤火虫死好几轮了。
我以为我们会再见面，他会给我捉新的萤火虫，但他没有。他是月亮，太阳一出来就会消失，就像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在晚上，都在床上，都是见不得光的。他不会对我有真心。
但我不甘心。即使真的说再见，我也一点要他亲自把刀扎下来。
今天下课，我要去找他。
2
上课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去哪里找他。我偷偷关注了肖宇梁的微博，他的演出场次并不多，除了演出之外并没有其他活动。我要去找他，还是得去他打工的餐馆。
说走就走，我一下课就奔向了餐馆。餐馆的位置很隐蔽，我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
老板娘依然坐在收银台前，我心里有种迫切感，径直走向她，“老板娘，肖宇梁今天来上班了吗？”
老板娘就笑眯眯的看着我，让我颇有种被家长审视的感觉，“你就是小晞吧，宇梁经常会跟我提起你。”
肖宇梁已经一个多月没来找我了，听老板娘的话我不禁有点迷惑，他是在和老板娘说我的事吗？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阿姨，是我。宇梁说我什么了呀？”
“宇梁这孩子，从小脾气就怪，没有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老板娘顿了顿，“他应该是挺喜欢你的。”
“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情绪不怎么高，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但是他偶尔会提到你，我就猜到可能是和你有关了。”老板娘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去帮帮他吧。”
老板娘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地说完了一大段，我根本插不上话。但此时疑惑简直堆积到了极点，容不下我再细细询问，催促着我直奔后厨。
现在正是饭点，是后厨最忙的时候。我进去的时候，整个厨房只有肖宇梁一个人在忙，火开得很猛，他正在颠勺，我只能看到油烟里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注意到我进来，微微撇过了头，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并没什么大反应，含含糊糊地开口道，“阿晞，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夹在颠锅的声音里格外不清晰。我不想再绕弯子，直奔主题，颇有种逼宫的感觉，“肖宇梁，你这个月在干什么，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他不回答我，继续手上的动作，“你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做吧。”
但我今天来不是来吃他做的饭的。我知道他不过是在回避我的问题，“你先回答我。”
他炒菜的手顿了顿，把火拧灭了，转过头来对着我，发了狠地跟我说，“阿晞，我们俩，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我们的肉体天造地设般的契合，每一次见面都很愉快，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好歹也要有点依据吧。
我绝对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继续逼问，“那你带我回你的高中算什么？要跟炮友培养感情吗？”
他不说话，只盯着我。然而这只会让我更生气。我心里的独占欲在作祟。起初我只是喜欢他的皮囊，和他保有不远不近的炮友关系，但人总是贪心的，他那么好，让我开始贪恋他的温柔。我想要听他跟我撒娇，想要他一直叫我阿晞，想要一直做他的小朋友。
我不能容忍肖宇梁把这些属于我的温柔给别人。
我打算给他下一剂猛药。
“肖宇梁，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油烟机逐渐抽掉了厨房里的烟雾，肖宇梁掩在后面的脸开始清晰起来。我看见他皱着眉，眼眶下面有很重的黑色，似乎最近没有休息好。
他看向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叹了口气，“阿晞，你并不喜欢我。”
“你只是喜欢有人对你好。”他就这样远远地站着，像要故意和我保持距离，“那个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你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也不会爱上全部的我。”
我不明白肖宇梁为什么成了这样瞻前顾后的人，“那你就让我看到全部的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可是你说的，曾舜晞。”他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我让你看了，你别后悔。”
他抓得我很疼，五根手指用力地要嵌进我的皮肉里。
“我当然不会后悔。”
“阿晞，我怕你真的认识我之后，连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
肖宇梁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用力地吸了一口。他掐住我的下巴，往下一撑，撑得我几乎脱臼，又把吸的烟全部吐到我的嘴里。烟味很呛，我开始生理性咳嗽。
“因为我是一个肮脏无耻的人，不是你心里温柔体贴还能把你干得很爽的好情人。”
他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劲，有种长期被某件事折磨的人特有的憔悴感。我想到了肖宇梁让我画肖像画那天，他坐在窗前，眼神淡然地看着我。到最后，他说，我不懂爱，然后就离开了。
我察觉他变化的关键在那幅画，可我不懂为什么。他又说，“阿晞，我在你这儿，是不是就是一根按摩棒？”
“除了上床，不需要对你有其他的感情？”他单手抚上我的脸，拇指重重地摩擦脸颊上的肉，“所以我在你的画里也在做爱。”
我不觉得肖宇梁只是我的按摩棒，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想，“宇梁，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想和你上床，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他听到这话好像很高兴，终于愿意和我解释，“我不来找你，是因为发现你不爱我，我想让你了解我，但你似乎只想和我上床。你不知道我多难过。”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神情开始变得癫狂，“阿晞，你说你喜欢我，我真的好高兴。我这一个月来，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不爱我。你喜欢的只是我的好，如果哪一天你发现了我的不好，会不会直接把我扔掉？”
他说：“我会让你知道我全部的过去，如果你接受我，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肖宇梁用像信徒朝圣一样虔诚的眼神看着我，“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3
后来，肖宇梁跟我说，今晚带我去个地方，让我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他说他会来接我，让我在学校等着就是了。
说实话我心里很忐忑。今天下午的肖宇梁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我知道他疯，但我以为是玩乐队的人多少都有点的反叛式的疯，可是他的感情有点太厚重了，让我觉得他不是在为别的，而是在为我不爱他而疯。
这让我有些害怕。我掌控不住这种感情。我确信如果我继续往后走，还不能给他他想要的，肖宇梁就会把我和他一起拖进地狱。
我生出了逃避的念头。
但我依然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校门口，等肖宇梁过来。
今天是周五，很多学生打算出去放松，校门口人很多。我看着人来人往，既怕他来，又怕他不来，以至于他出现的时候，我都没发现。
他换了一套衣服，从上到下都是名牌，显得又精致又奢靡，就像一个最常见的富二代。他走过来，拉过我的手，把我拽上了车。
我们一路上没说话，他沉默地开着车，带我来到了一个会所。
这个会所很隐蔽，看起来像是会员制的，安全性很高。当然，会提供特殊服务。
肖宇梁和我进了门，他轻车熟路地走向了前台，对着坐在那儿的女士说要老位置。
显然，前台的小姑娘也认识他，“肖先生，今天我们老板也在，需要我帮您叫他吗？”
我心里一咯噔，肖宇梁这是要做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说道：“今天我带了贵客来，当然要你们老板出来好好迎接。”
服务员带我们走进了包间，布置好酒水之后就走了。整个房间里只有我和肖宇梁两个人。我忍不住开口问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阿晞，我要让你看到真正的我。”
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我潜意识里想逃。我预感肖宇梁会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我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就听到有人推开房间门进来了。
“肖子，这么久都不来，怎么今天愿意赏脸了？”进来的是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是不是做了大明星就忘了我们了？”
“任豪，你少他妈放屁了。当老子跟你一样天天闲着没事干就知道打炮？”
这个叫任豪的男人显然跟肖宇梁是旧相识了。我没有说话，暗暗观察他们两个。
“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来了，怎么还自己带了个漂亮弟弟？”任豪把目光投向了我。
“你不用管他，我只是带他出来见见世面。你把你们那儿最好的货都挑出来，男的女的都要。”
我不懂肖宇梁是要干什么，他明知道我喜欢他，难道要我看着他打炮吗？
“宇梁，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肖宇梁似乎没有听到我问他的话，可能是我说的太小声了。我刚打算再问，就被任豪打断了。
“哟，肖子，雄风依旧啊。”任豪边跟肖宇梁说话边向我这儿走来，在我边上坐下，揽住了我的肩膀，“不过你这个弟弟长得可比我们这儿的好看多了，你不会是因为他才不来我这儿玩吧？”
我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刚想伸手把他推开，就见肖宇梁跳了起来，把任豪搭在我肩上的手打掉了。
“让你叫人就叫人，别这么磨磨唧唧的。”
任豪自讨了个没趣，蔫蔫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相貌出众的红男绿女进来了。
他们好像都认识肖宇梁，一进来就亲亲热热地坐在他的身边。我盯着肖宇梁，他两手各搂着一个美女，正要喝对方送过来的酒。
他一眼都没有看我。
“肖宇梁，你把我拉来这里，就是要我看你和别人调情？”
他这次似乎听到了，依然不紧不慢地喝光了酒杯里的酒，转过头来看着我，“这才是真实的我，怎么样，阿晞，还喜欢我吗？”
他搭在女孩儿肩膀上的手一下一下捏着，像是在模仿交媾的动作，满是花花公子的作派。
我几乎不敢相信他在做什么。
看到肖宇梁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互动，也是这样亲密无间，永远只爱你一个人般的深情，让我怀疑他对我的温柔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但我不愿意相信他就是这样的人。我很希望他能跟我说，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希望我原谅他。只要他愿意解释，我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肖宇梁，”我几乎控制不住发抖的声音，“你不要耍我了……你是个怎样的人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现在对我好……你当着我的面这样做，是想羞辱我吗？”
他没有理我，第一次。
“你停下吧，肖宇梁，别这样恶心我。”
“恶心？这才哪到哪？” 他转过来，脸上带着快意，“你不是要看吗？觉得我和你心里的肖宇梁不一样，想逃跑了？。”
他的手从那个女人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撩起来一侧，露出女性独有的细腻肌肤，白得刺我的眼。
“肖宇梁，求求你住手，你再继续，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胃好难受。今天下午我一点东西都没吃，胃里酸得泛疼。这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上来，我只能干呕一些胃里的酸水。
但是肖宇梁并不在意我。他继续旁若无人地和她调情，“宝贝，晚上和我去酒店吧。”
我再也没办法看见肖宇梁。他让我感到恶心。他不愿意接受我，大可以拒绝我，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我开始扣我的喉咙，想缓和我的反胃感。
肖宇梁看见了，怒气冲冲地走到我的旁边，“曾舜晞，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
他用力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正在干呕的我抬起来，“嫌我恶心了是吧？不是说喜欢我吗？”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掐得我喘不过气，“你的喜欢就这样吗？凭什么只喜欢我对你的好，不能接受我的脏？我告诉你，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在你认识我之前，整个圈子里谁不知道我肖宇梁是个玩咖？”
肖宇梁似乎不想要我喜欢他，而要我恨他。他的所作所为是在用他最恶劣的一面把我往外推。但此时我不想再付出任何感情给他，我只想远离这个疯子。
“宇梁，放过我吧……别让我讨厌你。”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想要从他的手里逃离。肖宇梁的脸色越来越差，青得像要把我撕碎泄愤。
他的手指很用力，几乎要掐进我的皮肉里。我掰开的时候可以听到咔擦的声音。我和他对抗着，像是想用肉体上的争夺解决心里的推拉。这场比赛我不能输，一旦输了，我就会被永远拖进泥沼里。
光是把这五根手指掰开就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阿晞，你真的要这样伤我的心吗？”他做着先告状的恶人，“我说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现在走出这个门，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我才不管这个疯子说什么。我现在只想跑，跑的越远越好。
我不能有一丝后悔。他松开我之后我转身就跑，冲到外面后就叫了一辆出租车，打到了附近的酒店。
我不敢回学校。肖宇梁知道我的宿舍在哪。我丝毫不怀疑他会做出找到学校这种事。我必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躲起来，等他冷静了再做打算。
躺在床上，我不能入眠，满脑子都是肖宇梁最后几近疯狂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