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想甩下支票就一走了之，但看了看床边垃圾桶里打结的四个大号避孕套，陷入了沉思。 当时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已习惯性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鸭店的电话打过来了。 “您好，曾先生，请问您对本店101号试用服务满意吗?” 我沉默。 “先生请问您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们将耐心为您服务。这边查到您是昨天开的新会员，这次101号包月还会有88折优惠哦。” “我。。包月吧。” “好的，请稍等，正在为您确认信息，您的卡号156xxxxx，已扣款880元，剩下余额29120元，账单我们会送到您会员卡登记的所在地址，请注意查收。” “不要送过来，谢谢。” ………… 和人交流还是那么累。我挂断电话，看到身边还酣睡得像死猪那样的鸭子，不，还是叫他肖雨凉吧，伸手过去拍了拍他。 拍了几下，那头猪还不醒。 两个大男人做爱之后为什么腰疼腿酸的只有我一人，他还睡得如此安逸。 真的气人哦。 “起来。” 我话音刚落，肖雨凉从床上弹起来:“什么声音……什么东西爆炸了?！”见我白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开始故作镇定地开始乱瞟。 我撇了一眼，此时的他裸着上半身，那紧实的肌肉，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八块腹肌。 “你经常去健身房吗?” 他扭过头看着我，差异地说:“我没钱去啊。” 我直接上手去摸，确认无疑，这是真实存在的腹肌，这家伙真的有点东西。可是他肚脐眼好圆哦，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像小肉包一样鼓出来的，忍不住戳了戳。 我抬起头，正看到他抿着嘴憋着笑。 “你不去健身房谁信啊，我的腹肌可是练了好久才有的。” “真的没有啊，不骗你。”他挑了挑眉，继续说，“我其实白天还要去打零工，你包下我的话，只能晚上才能过来了。”不愧是880就能包月的鸭，不仅身兼多职，晚上还要服务金主。 “你这么缺钱啊?” 他笑笑不说话。 我和他其实也没有话题可聊了，第一次和陌生人一夜情之后真的挺尴尬。我蹒跚着走到浴室想去洗澡，结果地板太滑，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我摔懵了，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的锐痛，我看到自己的大腿已经淤青了一大片，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肖雨凉推开浴室的门，看到我坐在地上，赶紧蹲在了我的身边。 “摔着了。” 他见状连忙要扶着我起来。 “你别那么粗鲁啊，我现在好疼。” 他顿了一下，哒哒走开，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冰袋，给我敷上了。 大腿上的痛缓解了一些，我抬眼看看他，却发现他红了眼，泪水在眼里打转。 “你哭了?！我都没哭呢！” 他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憨笑了一下:“你摔得一定很疼吧，这一大片都紫了，我瞧见就觉得……” 这人泪腺真的发达啊。 但是肖雨凉我觉得他有病，我光着身子都惨成这模样了，他的手摸上我大腿的时候，那几把竟然硬了，直愣愣地杵着。 呵呵，男人丑的帅的都一个样。 我和我的家庭一直有矛盾，家里人宠着我是真，但我爱逆反也是真。因为我不想念书不想做家族的提线木偶，只想进娱乐圈当演员。当然，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我为此闹过绝食发过毒誓甚至被罚跪祠堂。就像那误闯进盘山公路的小鹿，被迎面而来的车灯吓得浑身僵硬后，躲闪不及又被碾得粉身碎骨。 所以我服软了。 现在我包了一只鸭子，一想到某些人眼中体面听话的“我”和那种不得体的东西夜夜竺歌，甚至还夹着这个人肮脏的jing液睡觉，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门锁转动，是肖雨凉进来了。他是真的白天也在干活，工地搬砖的。他脏兮兮的工服都没有脱下来，我突然很想吻他。他进入我的那一刻，我才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你看，我可以让这个直男狠狠操着我直到射出来，我也不是那么的没用。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他是直男。 某天他打开那破旧的钱包找零钱，我瞟过去看到里面夹着他和一个女人的亲密合照。 “这是谁啊?”我装着漫不经心地问。我还以为他会回避这个问题，谁知他很平静:“我前女友。”肖雨凉看了看我的脸色，又补充道:“很早之前的事了，我没钱买房，她就提出分手了。” 后面我才知道他不仅没钱买房，因为被骗还欠下了一屁股的高利贷。 “原来你是直男啊，那上我不觉得恶心吗?” “没有……你是我第一个客人……” “那你第一次跟男人做表现得也不差啊。” “这方面的知识多多少少也准备一些。。” 我坏心眼地想，肖雨凉怎么知道他自己一定是做1的料呢，然而这念头我很快打消了，他那张丑脸除非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否则也下不了手吧。 但是身材真的好。 于是我凑近他，搂着他的脖子。他开始回应我，从我的眼皮一直亲到我的喉结，像对待易碎品那样温柔。 笑死，我难道看不出这只鸭子的心思吗。 不过直男变弯也太容易了吧。 不知怎么回事，他居然给我做饭了，也许是知道我经常胃疼的缘由。住所这边的厨房一直没有动过，我一般在外面吃，懒得请阿姨煮饭。说实话，肖雨凉做菜很普通，但却让人吃得很舒服。我胃口很小，所以等我吃完之后，他再风卷残席，吃饭的速度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有一次他煮了油泼面，我吃了一口，埋怨道:“这面你怎么不放辣呀?” 他嘿嘿一笑:“你胃不好嘛，还有你今天真的吃不了辣。”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挑眉。 他做这个动作真的很欠揍，等我反应过来他这个意思，耳朵和脸烫得快烧起来。 合约期快到了。他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我知道他期待着什么，但我不会选择继续包他。 我和肖雨凉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就像一潭死水，而他只是某天降落的雨滴，短暂接触过后，沉入我的身体内继而又被蒸发掉，没有半点波澜。 不过我还是打了六万块到他的卡上。 “阿西。”他鼓足了勇气叫了我一声。 我再次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不行，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虽然在床上很合我的口味。 我没有回答。 成年人都懂这种默契。 2016年8月17日，我结束了和他的关系。 其实那天晚上，我们去看了萤火虫。地点是他在工地附近发现的。那里的野草野蛮生长，我像傻逼一样随着他走进草丛深处，回不了头。 路很长，也许萤火虫很多，但蚊子更多。我到这里最大的作用就是充当移动血包。 “你快看。” 我听了他的话，抬起头。 此时此刻风景在我身旁后退，上百只萤火虫起舞。我和肖雨凉静静地看着，我甚至感觉他的气息和晚风已经混为一体。这景色真的好看，我尝试着去捉一只来玩玩，却什么也触碰不到。萤火虫的那道光，似乎永远停留在我的指尖之外。 天色愈来愈晚，这些虫也渐渐飞走了。 “肖雨凉，我们赶快回去吧，蚊子快咬死我了。”我催促着他。 然而他待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阿西，我看不见了路了，你过来带带我。” “你开什么玩笑?” “我有一点点夜盲症。” “你骗我吧。” “我没骗你，真的。” “刚才不是好好的嘛，怎么会看不见。” “因为那时候看着你，我就可以走动了。” 简直就是答非所问。 这个人真麻烦哦，早知道不跟着他到这里受罪了。肖雨凉又不搭理我了，就这么站着，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阿西，你过来，可以吗?” 我不耐烦地走过去，他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塑料瓶，低声说着:“我给你捉了几只萤火虫。” 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黑暗里又渐渐亮起了几道淡淡的萤光，重叠在他那黑黢黢的瞳孔上。 我捉不住的满天飞舞被他装在了这个小小的瓶子里。 有点感动。 可是第二天，轻飘飘的瓶子里剩下的却是几具蜷缩着的昆虫尸体。 我看了一眼，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和肖雨凉再也没有见过面。